听见阮希言打趣,池晏扬眉一笑,甚是清越:
“是么,那以后怕是日头都要打西边出来了,夫人高兴不高兴?”
低笑一声,向外瞥了一眼天色,已经酉正一刻了。
夏日夜来的晚,显得白日格外漫长,连同在家的等待也漫漫无味。
难得池晏能在用晚饭的时辰回来,阮希言将话本放置一边,吩咐身边婢女摆膳,一面温声询问池晏:
“稍后还要去宫中吗?”
新帝年幼,池晏每每都要在宫中处理奏折到很晚,其实本可以歇息在宫中的,只不过池晏坚持要回摄政王府,谁也不敢多说什么。
“不了,用完晚膳之后,我和你去出门逛一逛。”池晏接过婢女盛过来的荷叶粥,用勺子轻轻搅了搅才放到阮希言面前:
“说起来,我们很久没有同行了。”
“嗯。”阮希言虽然没有多说什么,但是池晏从她的眉眼之中都能感受到她是开心的。
池晏忍不住弯了弯唇。
也不枉他今日疯狂忙碌,只为空下傍晚时间陪伴她。
或许是因为心中有了期盼,阮希言这一餐比往日吃的快了很多,她停箸的时候,池晏放才将最后一个水晶虾饺塞入口中。
瞧见阮希言如此,池晏无奈摇头:“你啊,又没人和你抢。如果吃饱了,咱们就出去走走吧。”
“好,等我一下,片刻就好。”
已经很久没有和池晏一起,阮希言自然希望自己梳理一番,以最美的模样出去。
拨弄着妆奁之中的头面首饰,迅速挑好了一支仙气十足的明珠步摇,刚要婢女将步摇给自己插上,忽然寡琰求见。
阮希言示意婢女稍等,她站起身,隔着隐约的屏风的朝外看。
不知道寡琰在池晏身边说了什么,池晏立刻变了脸色,起身就朝外走。
看着池晏利索出门的身影,不知道为什么,阮希言心中一阵酸涩。
“王妃,这步摇还需要……”婢女刚捧着步摇上来,就被阮希言推开了。
这步摇还是池晏寻来送她的,上面是南方进贡的硕大东珠,甚是耀眼。
此时此刻看起来,只让人觉得讽刺。
阮希言主经商,她本身就是个女强人,自然不会那么矫情,也不是没了男人就不能活。
但是原本说好的话,就这样变了卦,甚至连个解释都没有,再坚强再善解人意的人心中都有小脾气。
更何况,她和池晏,除了休息的时候,很久没有独处了。
但是池晏是摄政王,池晏很忙,池晏为的是天下苍生,她不过是天下人中的芸芸一员,实在是微不足道。
越是想,阮希言越觉得难受,深吸一口气压下情绪,她怏怏地地说:
“收拾收拾,都下去吧。”
众婢女没瞧见方才一幕,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面面相觑,瞧见阮希言此时的状态,却也不好说什么,只能躬身退下了。
……
池晏火速赶回来的时候,一进内室,就瞧见阮希言坐在梳妆镜前,神色黯淡,老神在在地不知道在想什么。
听见脚步声,阮希言转头,瞧见池晏,不可置信地瞪圆了眼睛,下一瞬,就忍不住红了眼眶。
她不是矫情的人,就是在方才事情上觉得委屈,这会儿一直在忍着,瞧见池晏之后,心中的委屈忍不住喷薄而出。
确实是出了一些事情,不过事情不算棘手,池晏想着快速去处理一下,快速回来,就没想着打扰正在梳妆的阮希言,哪知道闹了这个乌龙。
站至阮希言身后,池晏瞧着梳妆台上摆放的明珠步摇,拿了起来,轻轻插入阮希言发髻,池晏温声安抚道:
“都是我的错,临时出去解决了个小问题,却忘记和你说,夫人若是觉得委屈,就打我一顿可好?”
“可是你别哭,你一哭,我的心就像被人揪紧了一样。”
听着池晏的话,阮希言也觉得自己方才顾影自怜的样子有那么点些矫情,还透着点傻气,不由笑了笑:
“嗯,问题解决了吗?”
“也不瞧瞧你夫君是谁?我出马,自然是没什么问题的。”池晏牵着阮希言的手向外走:“今日夫人受委屈了,我好好补偿你。”
真正站到池晏身边了,什么情绪也就消散了。
身边有心上人,就能撑出一片岁月静好。
池晏和阮希言走的很慢,走一路谈论了一路,谈话本,谈生意,也谈一些人情世故和国政。
本来就是两个三观相契合的人,如今放开去畅谈,自然是一路愉快。
“嗯?怎么到了东风楼?”不知不觉间,阮希言抬头,一脸困惑。
东风楼是城门角楼之一,和其他角楼一样,距离皇城中心很远,不过东风楼名气大一些,因为站上东风楼远眺,正好能瞧见城郊的一片净月湖水,所以来观景的人倒是不少。
“既然来了,就上去瞧瞧吧。”捏了捏阮希言的手,池晏牵着阮希言朝东风楼上走。
走了不远的路,天色已经黑了下来。
东风楼作为角楼,不算低,爬了很多台阶,还没有到楼顶,阮希言不由有些耍赖,不想走了。
池晏停下脚步,回头笑问:“怎么,累了?”
没等阮希言回答,所有的话便化成一声惊呼。
池晏竟然径直弯身,将阮希言公主抱了起来。
忍不住伸手揽住了池晏的脖子,阮希言笑意盈盈。
练武的男子气力自然不是一般女子可以比拟,没有了阮希言拖后腿,两人很快就到了楼顶。
被池晏放下来,阮希言极目眺望,顿时愣住了。
净月湖上,一片盈盈融光。
再细细去看,便可清清楚楚地瞧见,是无数河灯散发着暖绒的黄光,组成了爱心的形状。
那爱心中间,有无数红色的河灯,拼接在一起,一眼便可分辨的四个字。
“吾妻阮阮”
“是……是你准备的?”阮希言的声音轻不可闻,好像一用力,面前的一切就会像梦境一样被吹散。
“夫人~”池晏站在阮希言身后伸手揽住她,将下巴靠在阮希言肩膀上,整个人却像一只大猫样在阮希言脸颊上蹭来蹭去:
“方才寡琰告诉我,摆河灯的人不知道爱心形状要如何,我亲自过来摆弄的,所以耽误了。所以,你喜欢吗?”
阮希言怔怔瞧着,“嗯”了一声,声音却有些哽咽。
刹那间,池晏慌了手脚,连忙询问道:“是摆的不对吗?我是按照你之前画的形状摆的,如果不对,你可以教我……”
“阿晏,我很喜欢。”阮希言声音依旧哽咽,但是哽咽之中不乏甜蜜,她转过身,用力抱住了池晏。
真的很喜欢。
她只不过在话本中随手写过男子给心上人摆爱心河灯,被池晏追着问爱心形状怎么摆,她随手画了出来,这都是生活之中再平淡不过的事情,过去就过去了。
但是她万万没有想到,池晏不仅牢牢记住,而且放在心上,去亲自做了。
原来,自己这段时间,委屈的,不舍的,无聊的,期许的,各种自己以为不为外人知的心思,他全部清清楚楚看到了。
他是这天下苍生的摄政王,却只是她一人的阿晏,她的……夫君。
得到确定的回答,池晏心中安定,瞧见阮希言眼眶微红的模样,抬头抚了抚她的眼眸,不由失笑:
“怎么,我今日打翻你眼中的净月湖?不喜欢要哭,喜欢也哭,让我如何是好?好好一个美人,就要哭成小花猫了。”
阮希言破涕为笑,颇为不好意思的将脸埋入池晏怀中。
“阮阮,抬头。”
阮希言闻言下意识抬起头,却有阴影倾覆。
彼此温热的气息萦绕。
啾~
月上树梢,良辰正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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