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璋慌了,额头间渐渐浮现出汗珠,但他却不敢去擦去,他怕被简雍看见,他怕自己露了怯。
但对于人心的揣摩,简雍又岂是易于之辈,能被刘备选择自己宝贝儿子的老师,自然是有真本事的。
汗珠无关紧要,颤抖的双手,慌乱的神色,不定的眼神,这些才是简雍判断的依据……
“外臣所言之讯息,恐怕正是益州牧现在心心念念之想啊……”
本来还打算直接说出,但此时简雍却又磨蹭了一下,不是他犹豫,而是继续对刘璋加大心理上的压力。
这种时候,就好比钝刀子杀人,那砍在人身上才叫一个惨啊,死不得活不了,半死不活最是难受……
果然,不能一哆嗦解决,刘璋额头见的虚汗更多了,可他又不能直接问,那样又显得自己太过急躁,而心中无底才会急躁,他作为益州牧自然要保证有足够的底气,哪怕心里没有表面上也得硬撑着,可简雍哪会估计刘璋的颜面。
不斩来使在前,怯懦犹豫再后,不用张松等人的揣摩,简雍自己就看的出来,刘璋此人断然成就不了大业!
“益州牧因何神色变幻,却又为何手足无措,莫不是身有疾恙?”
又是一刀子下来,明着不说隐晦暗喻,这时候简雍好奇心也起来了,他想看看刘璋到底能忍到何时……
忍一时却忍不了一世,两句话下来,刘璋就耐不住了,猛地起身厉声喝道:“够了!外使究竟要说些什么!大可名言示之,何须顾左右而言他,难道汝之言讯为笑话,便是我了诓骗于吾不成!”
外强中干色厉内荏,刘璋现在甚至能用言语上的大嘶喊来加大自己的气势,这对于一个州牧而言,又是何其的可悲……
刘璋突如其来的一嗓子,却是是有些吓到了简雍,但这些相比让益州牧心神慌乱又算得了什么。
不过既然已经忍不了了,那就给他一个痛快,简雍轻笑一声拱手道:“外臣哪敢诓骗州牧,只是略表关心之意,然州牧不领情自是吾多心了,某这边言明正题!”
“州牧为越嶲郡一事忧虑,却又不曾放弃,不正是因为犍为郡援兵仍有希望吗……可若吾明言想告,州牧所期盼的犍为郡援兵也到不了了呢!”
“一派胡言!绝不可能!吾已派遣……”
刘璋先是厉声否定,但话说一半却又停了下来,略带思索的看着简雍。
“汝端的诡计歹毒,竟是虚言炸吾,什么劝降而来,定是汝主另汝做谍探之事,行刺信之实!”
自以为看透了一切,刘璋不着痕迹的拂袖于额间擦掉汗水,同时为自己的机警点赞,多亏了是反应快,否则岂不是暴露了自己的机要情报。
这一来一去言语上的交锋很是迅速,在场中益州士人刚刚从面带惊色转变为安心微笑,皆以为主公猜测无错。
甚至连东州士人一脉亦是此等想法,只不过他们却是面无表情之余,眼神中带着些许的遗憾……
可事情若是真的这么简单,简雍也不会承命而来了,劝降就是劝降,刺探情报之事自有人会去做,可轮不到简雍越俎代庖。
只不过他却也没想到,刘璋竟然会如此想法,倒还真的挺有意思,却是可惜,这想法虽好然非事实,简雍今日带来的,便是那压垮刘璋的最后一根稻草……
“州牧何出此言,吾代吾主而来,行使一事非密探也,州牧竟如此恶意揣测在下,实属有失礼节!然吾所之言非虚妄,州牧不信吾亦要言明!”
简雍说罢当即转身,一边走向殿外,一边高声说道:“州牧未尽之言,无非便是已遣李恢往犍为郡,行募兵征调已是,为成都之助,不日即可有消息回复!然吾明言告知州牧,犍为郡的援兵恐怕是到不了了!”
短短一句话说罢,简雍却已走出殿外,根本没有停步的意思……
一言出众人惊,益州士人知情者纷纷面带惊愕之色看向自家主公,而东州士人俱是惊疑不定,他们自然是不知情者,毕竟刘璋还未曾恢复对他们的信任。
不过这些疑惑其实也已经得到了解答,从刘璋脸上震惊的表情,他们就可以肯定,方才简雍所言定是确凿无误……
刘璋此时,大脑一片空白,微张着嘴根本不知道说什么,却也什么也说不出。
他派遣李恢到犍为郡一事,所知者不多却也不少,但均在大殿之上,但这些人眼中的惊骇之色完全不比他少分毫。
可若不是这些人行背主之事,那又是何人向刘备军泄露的消息,李恢之名又怎么落入刘备之耳?
一时间,刘璋心头疑惑万千,却无人可以为其解答。
正当他回过神来准备找简雍问个清楚的时候,却发现其人已经不见,连忙慌声问道:“外使呢?外使何在?谁看见外使去何处了?”
府上一小厮眼见家主如此急迫,赶忙上前答道:“外使方才已经出殿去了,这会儿功夫恐怕是要走到府门了吧……”
“什么!尔等怎能让外使离开!还不速速派人将其给吾抓回来!”
“不!是请回来!千万不能让外使有任何的损伤!”
刘璋是真的有些慌了,原本的底气也被简雍一句话给击碎成灰丝毫不剩。
越嶲郡的援兵没了,现在犍为郡方面他还没有收到消息,可简雍却知晓了此事。
然而这些不是关键,关键的是简雍竟然说犍为郡的援兵没了,这究竟是诓骗还是真实,刘璋根本就拿不准。
若是真实的,那岂不是说成都此时已成孤岛再无外援助力。
可若是假的,那简雍又怎会知晓李恢之名,又怎会对他的命令了解的那么清楚……
归根结底,刘璋现在还是需要一个为他解惑的人,简雍走不了也不能走。
只有弄明白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不论是真是假,不论是好是坏,总归要给他一个结果。
哪怕刘璋心里已经隐隐有所感觉,自己可能没有一丝一毫的本钱,简雍所说应当是无有虚假。
可是他仍然想亲耳听到,听到那更加仔细更加清楚的内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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