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顶点小说 > 西风御剑录 > 长路关山吾北去
 
老僧和心月快步走进屋内,见李凌峰果然睁开了双眼。

  他目光呆呆滞滯,看着房顶,四肢僵硬,躺在床上一动也不动。

  师徒二人站在床边。心月也不敢说话,疑惑的看着这个虽然被治愈,但已面貌丑陋之人。

  心想“他伤好了之后,莫不是变成了傻子?”

  如此良久。。。。。。

  一直过了俩盏茶功夫,李凌峰仍是如此状态。分毫不动。

  心月抬头不解的望着师傅。

  老僧见状更进一步,伸掌猛击李凌峰头顶一下。

  随即大喝一声,声若洪钟。直震的房梁颤动,

  “痴人还不醒来?更待何时!”

  李凌峰遭此当头棒喝,他本天资聪明,慧根极深。当下打了一个痉挛。

  前尘往事,刹那浮上心头。双眼一闭流下泪来。

  。。。。。。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李凌峰躺在床上如醉如痴,似大梦一场。只记得最后,十三郎焚火令的火球炸开,便人事不知。

  如何在这里、被何人所救、这老幼僧人是谁?更是茫然无知,一点头绪也没有。

  少顷,心月端一碗熬的极烂的红枣莲子糯米粥进来。放在床边桌上,打了个稽首。也转身出去。

  山中无甲子,寒尽不知年。

  李凌峰在慈宁寺中,转眼又是月余。

  期间,老僧仍是不间断的给他用些巩固伤口的灵药。

  幸得李凌峰内力深厚,又有龙象神功护体。这才从鬼门关抢回一命。

  期间李凌峰少语寡言,更是也无甚话语。这几天天气转暖,已不是那么寒冷。

  李凌峰已能下床走动。当老僧再来给他用药之时,他翻身坐起。下得床来、倒头跪拜在地,以头触地、长跪不起。

  老僧赶紧双手搀扶,扶他坐下。说道“我佛慈悲,居士何必如此?”。自己也落座相陪。

  李凌峰道“我本是愚钝之人,愧对天地世人。早就该死,何幸?得大师相救这一区区残躯。这恩情怎能不谢?”

  老僧微笑道“施主命本不该绝,贫僧只是略出微力。天道循环,报应不爽。无名妄念,终是害人不浅。”

  又道“有见识之人都预解脱烦恼,但只要生存在这天地之间,烦恼万千自是不断,又如何能得以解脱?”。

  李凌峰听罢心中微动。

  这老僧好像知道他的过去,似乎在用言语点化自己。

  当下问道“大师说的是,不知大师法号怎样称呼?”。

  老僧又微微一笑“山中野人,贫僧本无名无姓。施主何必介意这俗名迂称?”

  李凌峰便知他是世外高人,不愿意说出名姓,就不再问。

  自此伤势一天好过一天,慢慢身上创口痊愈。

  痂疤去掉,头发也已重新长起。

  这一天他在院中帮助心月打水。蓦然看见水中自己倒映脸庞,遗留下的疤痕纵横,一张变形的脸丑陋无比。

  他以前本来面貌清奇,容颜俊美。此刻变成这般模样,当时怔住。如入魔怔。

  此时西山垂暮,已近黄昏。晚风吹来诵经之声,声声入耳。

  只听得老僧在禅房吟诵,声音虽小、但字字穿心,句句证道。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舍利子,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受想行识,亦复如是。

  舍利子,是诸法空相,不生不灭,不垢不净,不增不减。是故空中无色,无受想行识,无眼耳鼻舌身意,无色声香味触法,无眼界,乃至无意识界。无无明,亦无无明尽,乃至无老死,亦无老死尽。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老僧所诵正是大乘佛法之无上心经。

  当听到“色不异空,空不异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他心下大恸。

  他本是性格豪爽洒脱之人,心想

  “经历这么一场浩劫,却能留我这一副残躯,已是上苍极大恩赐。又怎能贪求许多?我这一副臭皮囊是怎生模样?又有什么关系”。

  但临分别之际,慕秋丽的那一声声嘶喊却直扎入心扉。

  每每午夜梦回,泪湿枕巾。

  总是那个场景一再浮现,“丽妹,未出世的孩子?”。

  他心念电转,一时如梦初醒,情不能自己。

  又想到那一件惊天密事,更是冷汗沉沉、湿透衣衫。

  当下走到老僧禅房,推门而进。见老僧正闭眼盘膝打坐,静做晚课。

  李凌峰跪下叩头道“多谢大师以无上经文点我。容貌之事,凌风已经淡然。无需大师挂怀。”

  顿了顿又道“但另有一极为重要之事,凌风必得近日下山办理。”

  老僧微睁双眼,说道

  “施主本是化外之人、一方霸主。红尘江湖怎能说断就断。下山也在情理之中。近日你身体已无大碍,龙象功力回复已至六成。

  只是。。本来居士如再在寺中居住半年,等周身血脉完全修复。贫僧可将居士容貌恢复如初。这一中断治疗,可是神仙难救。”

  李凌峰笑道“多谢大师恩典,知道凌峰前生过去。这容貌颜值,只是皮囊一副。值得什么,只不过我现有发妻遗失人世,生死不明,且怀了身孕。定要寻她回来。除此之外,还有一件一等一大事。请恕凌峰不能言明。”

  老僧说到“善哉、善哉。李施主磊落豪雄,慷慨如斯。贫僧又怎好拦阻。也罢,施主计划何时动身?”。

  李凌峰又跪下叩头,抬眼时已是泪光闪闪。

  “弟子计划明日”。

  出门时但见乌鹊难栖、月朗星稀。

  次日一早,老僧让心月做了四个素菜,一屉素包端到禅房。叫了李凌峰一起用饭。

  用过早饭

  老僧说道“慈宁山地处越灵国,西之南方,李施主此次离开。欲往何地?”

  李凌峰回忆起和慕秋丽隐居方位,当下说到“我负伤之地是在渤海之滨,凌峰当前往此处查找。”

  老僧微颌道“渤海远在东北,此地距渤海足有万里之遥,这一行可辛苦了施主。”

  李凌峰道

  “一念即起,岂惧万水千山。只是时至今日,我怎么来到此地,得遇大师。凌峰仍丝毫不知内情,还盼大师相告。”

  他言语真情流露,恳切再三。

  老僧微微一笑,看了看一旁心月。

  说道“那一日早上刚开寺门,便见施主倒于门前。究竟是谁将施主送来此地,贫僧委实不知。请施主莫怪。”

  听到此话,李凌峰自不能再问。喟然道“大师救命之恩,凌峰不敢言说相报。纵有一口气在,必牢记于心。”

  老僧让心月取来一个包裹,一柄长剑,一个斗笠。

  送给李凌峰说道“这包里有些金银、几套衣服。长路迢迢,施主请自保重。”

  李凌峰也不推辞,拜谢问道“大师真的不赐法名?”

  老僧大笑“何必。”

  出得寺门,师徒二人门前相送。

  不知觉李凌峰已在这慈宁寺住了三月有余。

  长风过山岗,吹的松涛阵阵。

  此时寒冬已过,春寒料峭。已将近花开之时。

  他戴上斗笠,背了包裹长剑。在山门前再次叩头跪拜。

  含泪道“此一别,不知何年能再见恩人?”。

  老僧一把扶起。

  笑道“若是有缘,他年花开之时。当能再会,李施主,一路保重!”。

  下得山来,李凌峰恍若隔世。暗运天象功力,周身血脉畅通,骨节格格有声。知是已无大碍。

  他拉低斗笠,问路人辩明方向。遂沿江向北,大步而去。

  随着路上行人渐多,走进一个名叫薷塱的大城。

  进到里面,正好逢十日一集。

  但见集市接踵,人流熙攘,甚是热闹。李凌峰寻到一处马铺,取出银两。选了一匹黑色长蹄大马,又在旁边买了一些熟食。

  走到人稀处翻身上马,出了北门。快马扬鞭向北疾驰。

  一路但见“山烟涵树色,江水映霞晖”。

  近处是江水滔滔、远处是山峦叠嶂,尽是南方迤逦独有风貌。

  李凌峰心情杂乱,万千起伏。又哪里有心情观人文风景,心绪早飞到了哪个大雪纷飞的山中小村。

  行程数日,已进入江南地界。驰上一条宽大官道。

  此时季节到了惊蛰,只见路上行人如织、商贾不断。知是这越灵国国君治理有方、这几年逐渐强盛。

  渐向北走,见有许多陆续从北往南而行人群,却都是扶老携幼。推车担担,步履匆忙。脸上尽是灰尘厚厚,满是惊恐之色。他心下诧异。

  又行一程。

  只听身后尘雷滚滚.有万千战马长嘶之声远远传来。李凌峰出身军旅,知是有大军开拔。

  心下一惊,将马头拨至路边。

  回头望时,果然见征尘滚滚、谨旗蔽日。

  片刻间,见身后有四名执旗官胯下马罩铁甲,手擎火红大旗。并排如飞弛过。大旗掐金边走金线、中间黄月光,都是内绣一个斗大的“黄”字。

  接着又有十骑一排,紧致有序、秩序盎然。竟是数千骑骠骑冲过,所有战马同一时刻蹄起蹄落、整齐划一。

  马上兵士盔明甲亮,护具罩脸。腰悬长刀、背带弓箭、马挂长枪。长的尽是彪悍之士。

  李凌峰暗自称赞

  “好一支骑兵劲旅,气势如虹。竟不逊于天羽黑云铁骑”。

  大军隆隆,千骑马队过后又是数万步兵刷刷倍行,疾跑加速。他们都是盾牌后背、长枪耀眼。

  中间几骑高头骏马,马上将军俱是面色肃穆、随军疾驰。

  只见另有十余名传令官,手持黄色帅字令旗、在大军旁来回驰骋。将主帅一道道将令大声迅速下达

  “大帅严令,边关吃紧。今日行军加速,日落前必到爱霞关口。违令者斩!”

  “大帅严令。。。。。。”

  急催之下,见兵士加速。扬起半天尘土,终于绝尘而去。

  李凌峰拱手问一个行路避让老汉

  “老伯安好,这许多兵士是要去何处打仗?”

  老汉年愈六旬,摇头叹道“唉,北边天羽国又攻打咱们啦,听说俩边都死了好几万人,都已经打到爱霞关啦。你看路上许多的人,都是在那边逃回来的。这是胡康城黄大帅的先锋军去支援的。听说这次发了五十万大军阻挡。唉!真是造孽”。

  李凌峰谢过老汉,心中大惊。

  想起那一件大事。暗想“战事果然爆发,再也耽搁不得。”上了坐骑,俩腿夹紧。

  骏马一声长嘶,疾驰上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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