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的如何?”见府医给伊柔搭好了脉, 赵辰紧张地问道。
“回宣王殿下, 沈小姐身上的擦伤没有大碍, 也没有内伤,不过…”府医顿了顿, 接着道:“沈小姐双手手指都有不同程度的骨折, 恕在下医术不精, 处理不了骨折,还请宣王殿下寻个专治骨伤的郎中。”
“杨管家, 速速派人请个最好的骨伤郎中!”赵鸿对身边一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说道。
“三哥, 不用了, 我送柔儿回沈家, 郎中我来请!”赵辰淡淡道。
尽管他知道这件事和赵鸿无关,可他还是忍不住恼怒, 若不是三哥对柔儿表现的太过痴迷, 何至于让林若仪如此嫉恨柔儿。他也恨自己,若是他早些处理好李嘉的事, 就不会发生今天的事情了。
赵辰小心翼翼地抱起浑身沾满血迹的伊柔,不顾宁王府一众宾客的震惊,在众目睽睽之下走出了宁王府。
竹青已经醒了,伏在玉书背上有些不自在, 想要下来, 被玉书一顿挖苦,“你以为谁想背你?就知道吃,看看你家小姐, 再看看你,背着你就跟背了个麻袋似的,看王爷抱着沈小姐多轻松。”
“你怎么不说你自个弱不禁风,还好意思和王爷比,你有王爷高大威风吗?”竹青一听不乐意了,忙抢白玉书。
伊柔主仆两人上了宣王府宽敞的马车,竹青见伊柔浑身是血,登时便哭了起来:“小姐,你这是怎么了,呜呜呜…”
“竹青,别哭,这不是我的血,是那个婆子的,她想推我进去喂獒犬,我才不会让她得逞,我就算拼死了,也要拉她垫背,只是,我的手…”伊柔的手指已经肿成了小萝卜,动一下都觉得疼。
“柔儿,你再忍忍,我已经让人去寻郎中了。”
“我现在只想尽快到家,将这一身的污血洗去。”伊柔秀眉紧蹙,只觉得胃中一阵翻江倒海。
当时只顾着活命,哪里顾得上血腥,眼下脱离了危险,伊柔方觉得阵阵作呕,相比身上的疼痛,这满身的腥臭味,更让她难以忍受。
在宁王府时,有丫鬟为伊柔将脸上的血迹洗去了,发现她的右脸颊上擦伤了一块。
“小姐会不会破相啊?”竹青担心地说道。
“呸呸呸,你个乌鸦嘴,沈小姐一定不会留疤!”玉书瞪着竹青,就这没眼色的小丫头,是怎么做丫鬟的,连话都不会说。
为了让他方便照顾竹青,赵辰让他也坐上了马车,不然,他才不想和这个没眼色的小丫鬟同坐一辆马车呢。
马车停在了沈家大门口,竹青的爹爹谢明,见是宣王府的马车,忙过来牵马,府里的小厮也搬来了马凳,谢明上前打开了车帘,却被车里的状况惊着了,“大小姐这是怎么了?还有青儿?”
“谢叔,您将竹青抱出来吧,她伤了腿!”
谢明弯下腰,将车里的竹青背了出来,他心疼女儿,也心疼小姐,便数落竹青:“青儿,你是如何照顾的大小姐,竟让大小姐伤成这样?你不能仗着大小姐疼你,就不顾大小尊卑!”
伊柔也被赵辰搀扶了出来,赵辰本想抱她下车,却被她拒绝了,当时在宁王府,她受了惊吓没缓过来,便任由赵辰抱着,已经令在场的宾客议论纷纷了。现时,在自家门口,若是再让赵辰抱着,怕是于礼不合,她自己不怕这些,可她不想让爹娘遭人非议。
“谢叔,您别埋怨竹青了,不关她的事,她伤了腿,就让陈妈妈照顾她,陈妈妈不用做别的活计了,只管照顾竹青就好。”伊柔叮嘱谢明。
到了前院,谢明直接将竹青带去了他和陈氏的屋子,伊柔和赵辰则回了内院。
刚才在门口的小厮,已将伊柔和竹青受伤的消息告诉了萧氏,所以,伊柔和赵辰一进内院,就看到一脸焦急的萧氏和伊心在等着他们了。
“萧姨,我对不起您,没有照顾好柔儿!”赵辰带着深深的歉意,弯下腰对着萧氏一揖到底。
“宣王殿下,使不得!”萧氏收拾起情绪,强装笑颜,忙上前一步搀扶起赵辰。
“姐姐!”伊心一见伊柔浑身是血,哇的一声哭了起来。
伊柔见母亲和妹妹误会了,急忙解释:“这不是我的血,是那想害我的婆子,她的血流在了我的身上。”
“萧姨,都怪我一时大意,柔儿才受了伤,我请了郎中一会便到,您先让人给柔儿换上干净的衣裙,等会郎中到了,便给她医治。”
梁氏见伊柔如此狼狈,心疼的直掉眼泪,她和萧诚是随着着萧氏一起嫁进沈家的,是看着伊柔长大的,他们面上是下人,可对萧氏来说,他们像是兄嫂,对伊柔姐弟来说,像是舅舅舅母。
“梁妈妈,您别哭,我真的没事,只是,我的手指伤着了,还要麻烦您和绮云绮丽帮我沐浴。”伊柔安慰梁氏道,见家人为她担心,她满是愧疚。
伊柔被梁氏三人带去浴室沐浴了,赵辰局促不安地立在厅堂,他的状况也好不到哪里,身上的朱红常服,靠近胸前的位置,成了酱色,一双大掌上,还残留着干涸的血迹。
知道赵辰爱干净,身上穿着这一身带血的衣袍,定是不自在,萧氏开口道:“宣王殿下,若是不嫌弃,就先稍稍清理一下,换上干净衣物,正好有仕群新备的衣物,还未上过身。”
赵辰犹豫了一会,点了点头,刚才担心伊柔,他倒不觉得身上腥臭,眼下见伊柔没有了危险,他稍放宽心,加上正值盛夏,这才觉得自己身上气味刺鼻,尤其是知道了身上的血是那可恶老妇的,便越发的难忍了。
萧氏让竹叶取来了前几天刚为沈仕群新做的衣袍,交于小厮墨玉的手中,赵辰和沈仕群身形相仿,都是颀长瘦削。
墨玉抱着干净的衣袍和里衣走在前面,带着赵辰去了沈家男主子用的浴室。
等伊柔和赵辰各自沐浴好,换上干净衣物的时候,赵辰派人请的骨伤郎中,已经到了厅堂,萧氏亲自奉了茶。
绮丽小心翼翼地扶着伊柔,刚到了厅堂,赵辰那边也到了。赵辰的脸色还是一如既往的沉重,他担心一会正骨的时候,伊柔会疼的受不了。
郎中崔先生是一位五旬左右的男子,身边带了一个年约弱冠的助手。崔先生是京师有名的骨伤郎中,平日里忙的寻不见人,今日也是巧了,他刚出诊回来,就被赵辰的人堵住了。
听说是宣王爷有请,崔先生自是不敢怠慢,连杯茶都没顾上喝,就急急赶来了,好在这家女主人懂礼,又是奉茶,又是上点心。
崔先生看了看赵辰,见他虽然穿了普通的青色衣袍,但是举手投足间,却透出一股优雅高贵来,想来,这便是宣王爷了。
“草民见过宣王殿下!”崔先生和他的助手向赵辰行礼。
“崔先生请起,劳烦您为柔儿诊治!”赵辰扶起了崔先生。
崔先生检查了一下伊柔的手指,又让伊柔动了动其他的关节,断定她左手的食指和中指,以及右手的中指,共三个手指骨折,别的关节无异常。
“殿下,草民要为这位小姐诊治了,还请这位小姐心中有个准备,正骨时会很疼痛。”崔先生看了看伊柔,他实在难以想象,这个柔弱纤细的小姑娘该如何承受巨大的痛楚。
助手打开了携带的大木箱子,里面装的都是正骨的工具和一些外用药物。伊柔扫了一眼木箱,看到里面的锤子,竹帘,杉篱,大小夹板和布带等,顿时心生恐惧,反射般的喊了一声“娘!”
“柔儿不怕,娘在呢!”萧氏心疼地抱住了女儿,女儿再大也是孩子,关键时刻还是离不开娘。
赵辰心中一阵酸楚,柔儿害怕时喊的却不是他,一定是他做的不够好。他以后会加倍对她好,成为她的依靠。
崔先生握住了伊柔的右手中指,见她紧张的身子直颤,便想要转移她的注意力,“这个小姑娘,定是弹得一手好琵琶!”
“先生是如何知晓的?”伊柔讶异地问道。
“看你这双手,又白又软,手指上却有薄茧,至少有个七八年的功底。”
“先生真是好眼力,我五岁便跟着母亲学习琵琶了!”
崔先生见伊柔的注意力稍稍松弛,他脸上的笑意突然一滞,右手用力一按一扭,只听到‘咯吱’一声脆响,接下来便听到了伊柔的惨叫声。
伊柔疼的眼泪直流,像个受了委屈的孩童,缩在萧氏的怀里嘤嘤地哭着,萧氏紧搂住她,母女俩一起垂泪。幸好伊心被支了出去,若是看了这阵势,怕是要哭个半死。
赵辰赤红着双眼,他只恨自己不能替她受苦,更恨那些害她的人。
崔先生用杉篱给伊柔固定伤指,为了日后手指关节恢复得好,绳子缠了一道又一道,伊柔的手指肿胀麻木,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将伊柔的两只手都处理好,又交代了她们一些注意事项,崔先生拿了诊金,又去了前院,为竹青诊治去了,竹青伤了筋却未动骨,状况要比伊柔好得多。
“萧姨,我想陪陪柔儿,晚上我不回去了,住在客房可好?”赵辰祈求地看着萧氏。
萧氏沉重地点了点头,理智上她觉得应该拒绝,赵辰和柔儿的婚事困难重重,除了皇上的不认同,还有其他人的陷害。可感情上,她又不忍心拒绝,两个孩子彼此心悦,若是强行拆散他们,只怕会造成他们一辈子的遗憾。
赵辰将伊柔送回了她住的小院,绮丽识趣地退了出来,让他们独处。
“阿辰,你别难过,我真的没事,郎中说了,只要护理的好,我这双手照样可以弹琵琶,还能绣花,以后,我给你绣个最好看的荷包,让你戴出去有面子!”见赵辰面色沉重,蹙着眉头一言不发,伊柔便安慰他。
“柔儿,过两天,我就进宫找父皇,让他给咱们赐婚,我等不及了!”赵辰一脸的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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