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又如何?喜欢又怎么样?
不过是多余的摆设。
谁爱过他?他喜欢过谁?成长过程中的经历告诉他,所有的一切都会随风而去,再也不会留下任何踪影。
爱或喜欢,只是一场梦。
只有自己变得冷硬如铁,不爱什么人,不喜欢什么人,这样,才会让自己没有丝毫的弱点。这样,才会在离别到来的时候,不觉得心里会疼,不觉得眼里有眼泪会流。这样,才会让他不再像当年一样,被所有的人抛弃,连活下去的勇气都一并失去,差点儿在战场上埋葬了自己。
说过爱他的人,全都走了;喜欢过他的人,全都消失了。
战场上,每杀一个人,他都习惯性地伸出手,好像是要抓住对方失去的生命。
可是那些生命就像爱过他的所有人一样,全都留不住。
陪伴着他的,最后只有孤单和寂寥。
只要身边还有人在,管那人是不是喜欢他,是不是爱他,他又何必计较这么多?只要不存着希望,就永远不会再有失去的痛苦。
他早知道了。
蜜兮看着凤离,虽然没得到他的回答,心里却意外地有满意地感觉。
其实,她早就知道了,凤离凤王爷,生平不会爱人。任何人,他都不爱。正因为这样,她才会满意于他的不回答。
不管他会不会爱人,只要他在她的身边,就行。
“王爷,我在您的身边几年了。这几年里,您身边的人来来去去,只有我,一直都在。说真的,这几年我很开心,很满足,我真的很高兴。”蜜兮轻声在凤离耳边说。
鞋合不合脚,只有脚知道。
虽然京城所有人都说,她蜜兮是凤离凤王爷心尖尖上的人,是他最爱的女人。但她知道,不是这样。如果凤离爱她,又怎么会不停地和别的女人来往?哪怕只是一夜情,难道他不知道这是对她的伤害么?
她理解凤离。
王爷他,只是寂寞,一直觉得周围的环境让他陌生,让他会受到伤害,仅此而已。就像当初的她一样。
习惯了,就好了。
她想。
虽然这话说出去很可笑,不可一夜无女人的凤离王爷还会觉得寂寞么?可是事实如此,凤离就算是陪着她,他的眼睛也像是在寻找什么人一样,不停地透过她,看着虚无。
他在看谁?他在找谁?
或者说,他在等谁?
最开始的几年,她甚至培养了自己的人手,偷偷调查凤离的事儿,不是他的身世,而是他的感情。她想知道,他身边都有哪些女人在,在她之前,又是哪些女人陪了他那么长的时间?
可是,没有一个人。
凤离在她之前,确实同样花名满天下,但从来没有女人能在他身边超过五天以上。
她是唯一破例的一个,呆了几年。
这么说,凤离又不像是在等谁。
毕竟,只有自己是特殊的。
而且,凤离会搂着她,会看着她出神,虽然他不会吻她的唇,也不让她吻他的唇,可是他会轻轻地亲她的眼睛,好像是在亲什么珍宝一样,充满了温柔的怜惜。
那一刻,甚至会让蜜兮有一种被凤离捧在手心上的错觉。
所以,到现在,连蜜兮自己都迷惑了。
到底是凤离真的在找什么人?还是一切都是她的幻想?还是凤离真的天性凉薄?
那些呆在他身边没超过五天的女人,根本不可能有让他记挂到今天的价值。
蜜兮正在沉思,忽地凤离轻轻抬起手,托起了她的下巴。
她的脸在月色中,因为少了那些情欲,有一种圣洁的感觉,让人觉得凛然不可侵犯。
“蜜兮,谢谢你一直陪着我。”凤离低声说。
蜜兮笑了笑:“王爷应该知道,我要的可不是感谢。”
“放心吧。如果将来我成亲,一定会娶你。我身边的女人,只能是你,不可能还是别人,绝不可能。”凤离说。
蜜兮愣了一下,她患得患失了这么多年,终于得到了凤离的一句承诺。
只要能有这个,她还奢望什么?
她的呼吸一下子急促起来:“王爷!你放心,我一定会等到那一天的!”
就算凤离不吻她又怎么样?就算凤离不让她吻又怎么样?凤离现在,已经对她做出了承诺。世间人都知道,凤离凤王爷,一言九鼎,绝不食言!
他说娶她,就一定会娶!
凤离看到她的表情,惊喜中透着狂热,那种月光下的圣洁之感变得稀薄到几乎没有。他突然心里有点儿不确定的感觉,这个女人真的是他想要的?
可是,他到底想要谁?
他再一次茫然起来,放开了蜜兮的腰,转身拿起地上的衣服,一件件套在身上,动作机械,好像陷入了什么不可知的梦魇。
“王爷?”蜜兮不解地望着他。
王爷前一瞬还对她信誓旦旦,柔情蜜意,可是下一刻就失了魂魄一样离开了。
他……
凤离却没理她,转身向外走去。他的身姿依旧挺拔,却意外地让人觉得疲惫到了极点,似乎已经不堪生活的重负。
凤离跑到马棚里,牵了常骑的那匹汗血马出来,跨上马背,直接冲出了离王府。
街上,一片寂静。昏黑的夜色里,只有朦胧的月光陪着他。
在哪里?在哪里?在哪里?
你是谁?你是谁?你是谁?
他只觉得心里有一股不知名的火在凶狠地蹦跳着,燃烧着,让他几乎没法喘过气来,不得不用一只手用力抓住了胸口的衣服。
汗血马跑得极快,闪电一样在街上飞奔,月光里,凤离的脸精致而又沉默,多了一分让人绝望的茫然与悲伤。
突然,对面传来了马车的声音,他猛地一拉缰绳,汗血马停住了。
黑暗里,慢慢出来一辆马车。
凤离死死地盯着那辆马车,脸上多了一分邪气,像是暗夜里妖娆的恶魔,专门引诱人下地狱一般。
“这个口味的点心最好吃了!”一个轻轻的女声传了出来,带着几分慵懒,几分漫不经心,几分悠然。
声音虽然轻,却让凤离像触了电一样,僵在那里一动都不能动。
那个声音,竟然是伊秋水的。
自从伊秋水说哪一家的点心好吃,哪一家的不好吃,哪一家的没尝过之后,伊安宁就决定让自己的娘亲至少能做到吃遍京城。
反正照娘亲的意思来看,最多在京城过几年,他们就会回到腾雾国去,在那里终老一生。既然这样,他为什么不让娘亲在这里留下一份美好的回忆呢。
这天晚上,伊安宁无意间听伊秋水念叨说哪一家点心铺子新开的,居然夜里还没歇业时,立刻就拉着她出来了。
邻居李二帮忙赶的马车,都是街坊,再加上伊秋水递过去半角银子,李二立刻乐得眉眼开花,直说以后只要用车就找他。
没想到,买完点心后回来的路上竟然好巧不巧地碰到了纵马狂奔的凤离。
巷子很小,马车和马没办法并排行进,李二赶着马车停在凤离的马前,为难地看着他。
凤离低低地开口道:“伊秋水?”
马车里传出一声惊呼,接着一个男声传出来:“你是谁?”
声音很轻,但是充满了不容忽视的优雅。听起来还有些嫩,像是一个未达到束冠的少男。
伊秋水的马车里居然还带着别的男人?
一想到这个可能性,凤离心里那股火一下子烧得旺盛,几乎把他整个人都烧得化成了灰。
他紧紧地控制着自己,才没做出当街掀翻对方马车的举动。
“伊秋水,你哑巴了?还是说,躲在里面就以为我不知道?你还会装死么?车里还有谁?”凤离嘲讽地说。
伊秋水眼睛睁得大大地,完全还没回过神来。
她不明白,怎么只是出来买个点心,还能碰到凤离。
他不是应该和那个蜜兮或者其他的这兮那兮的一起滚床单么?
伊安宁看着娘亲的呆滞样,终于明白为什么娘亲每次从王府回来后都是那种要瘫下去的样子了。
爹爹的脾气好像不太好啊。
“我叫伊安宁。”伊安宁轻轻地回答,为了不让爹爹小瞧他,他刻意加重了自己话里的优雅成份,尽量不露出儿童特有的清脆童音。
娘亲教过他变声的技巧,虽然他还没完全掌握熟练,但至少让自己给爹爹留下一个好印象是没问题的。
他的声音就像春风一样,果然让凤离本来烦躁冒火的心情舒缓了下来。
“你是伊秋水的弟弟吗?”他忍不住放柔了声音,自己都在奇怪,何时这么有耐心了。或许是听到那个男孩的声音不会很大,或许是听到他和伊秋水一个姓氏,总之他听了伊安宁自报家门之后,就认定他一定是伊秋水的弟弟。
姐弟俩一同乘车出来也是常有的事情。
不过就算这样,他还忍不住在心里打击了伊秋水一下:听听,这声音多好听啊,又优雅又懂礼貌,比那个动不动就用淬了毒的话刀子戳人心窝的伊秋水好多了!啧啧,明明是一个妈生出来的,为什么就能够差这么多呢?难道说真是同人不同命?
“姐姐?”伊安宁睁大眼睛看着伊秋水,脸上充满了不可置信。没想到,自己的这个爹爹这么有意思,一听到他说话,就把他拉上来一辈儿。
不过,这可不关他的事儿。毕竟那是爹自己说的,他可还什么都没说呢。
他唯一做的事情,只不过是没有反驳罢了。
伊安宁早就知道伊秋水带着他不容易,不希望不相关的人知道他的身份,所以当凤离拦下马车后,他既没有冒失地冲出去,更没有详细解释他和伊秋水的关系。
不管怎么说,伊秋水带他这么大,付出了那么多的心力。她的辛苦,他都看在眼里,记在心里,这些年,母子俩相依为命,情份要比其他母子更深厚得多。
只要伊秋水不希望发生的事情,他绝对不会去做。
比如说,贸然和凤离相见。
就算他知道,凤离其实是他的亲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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