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叫谁的名字，仅仅只是眼神的交流。
纪融天当先上了副驾驶席，他的伤口需要做紧急处理，此时只能勉强按压止血。
驱车赶到的是秦君意，他和纪云宸几乎就是前后脚到达这座城市。
他看了纪融天一眼，前车厢的气氛刹那有些凝固。
后座的车门还敞开着，乔晨曦望着纪云宸，忽然觉得伸直的手特别僵硬。
纪云宸同样直视着乔晨曦，目光意味深长。
但此时的形势没有过多时间可以让他们揣测对方的情绪，后方的人刚动，纪云宸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之势冲到车前，行云流水蹿入车内，“砰”一声关上车门。
秦君意早就踩下了离合，纪云宸刚上车，脚一松，车子的引擎便发出尖啸声。
车身原地打了个转，瞬间尘土飞扬。
“叫人把路口堵住！快！”
反应过来的纪淳懊恼极了，但他刚吼出命令，银色的轿车便如子弹一般弹射出去。
车子甩出巷口的时候还撞碎了一处的墙角，车身猛地振动起来，乔晨曦将纪知念紧紧抱在怀里。
她惊魂未定，但心跳的悸动却更多的来自与她相距不到十公分的纪云宸。
转头紧盯着外面的纪云宸，留给乔晨曦一个坚毅的侧脸。
光影分布得恰到好处的剪影，一如当初她第一次见到他时那般让人心跳加速。
这时，纪云宸忽然回过头来，乔晨曦慌忙撇开视线。
她知道自己在躲什么，但同时也清楚逃避不是解决问题的办法。
车子冲出巷口，外面还一片混乱，几乎是堪堪擦过人群才转到公路上。
但并没有就此了结，很快就有车子追上他们。
在清晨的宽敞车道上，上演一场竞速大战。
秦君意聚精会神地全速开着车子，原本想问的问题全部抛诸脑后。
纪融天则是铁青着脸，他甚至敛了呼吸，这样才能减慢失血速度。
反而是后座上的人，有了短暂的交流时间。
车子在大马路上跑出老远后，纪云宸几不可闻叹了一声。
他转头看向乔晨曦，突然对她说道，“我希望，你是来把念念带回家。”
纪云宸说得十分隐晦，但乔晨曦听得出是什么意思。
纪云宸口中的“家”，指的是纪家别墅。
她默默咽了口唾沫，却是沉默不语。
其实乔晨曦可以敷衍回答，但她却编织不了谎言。
面对纪云宸时本身存在的心虚，让乔晨曦在选择回答的答案时，有些无措。
纪云宸倒是不在意乔晨曦的缄默，他转而问乔晨曦怀里的纪知念。
“念念，情况特殊，爸爸要你好好跟着乔阿姨。”
“放心吧爸爸！我一定会把乔阿姨带回家的！”纪知念也很聪颖，他顺着纪云宸的话，笑嘻嘻地搂着乔晨曦的脖子。
“乔阿姨，你会跟着我回家的吧？”扑闪着水汪汪的大眼睛，纪知念无辜的表情令人不忍拒绝。
乔晨曦躲闪他的目光，尴尬地笑了一下，却是没正面回答。
“小鬼头，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那你打算什么时候说？”纪云宸冷不丁接了一句，他的语调不再像以前任何一次那么照顾乔晨曦的情绪，而是恢复了日常那种携带压迫感的语气。
心下一滞，乔晨曦转头，这次才结结实实同纪云宸的视线对上。
四目相对，似乎就很难再移开。
但乔晨曦眼底的动荡不安也同时原形毕现，纪云宸不由微微皱了眉头。
他忽然贴近，乔晨曦抱着纪知念，无法马上做出回避的动作，身体僵直着一动不动。
“你到底在怕什么？”耳语式的问询，纪云宸半边脸隐在乔晨曦的影子里，眸子却熠熠生辉。
呼出的热气刮在乔晨曦些微发红的耳廓上，却扼住了乔晨曦命运的咽喉。
她艰涩地咽了一口唾沫，其实不想在纪知念面前说这个话题。
可似乎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多了，乔晨曦便压低声音回道，“我没有在怕什么。”
“从刚才开始，你就一直在躲避我。”
“我躲避你什么？”嘴上应答得很快，乔晨曦的身体却石化一般。
“他们带走你之后，你是不是听说了什么，还是看到了什么？”纪云宸虽然见过黎神父，但他不确定乔晨曦是什么状态。
黎神父的说法，乔晨曦是出于自主意识来接纪知念的，也就是说，她知道自己在干什么，也清楚整个局势。
然而此时在他面前的乔晨曦，又似乎有些不在状况内。
纪云宸连续的几个问题，都让乔晨曦如坐针毡。
她先拍了拍纪知念的背部，示意他坐到旁边，乔晨曦单手搭着他的肩膀，以防车子在追击战中对纪知念造成伤害。
而后，乔晨曦才转头看向拉开一些距离的纪云宸。
她瞳眸中的神色复杂难懂，但之前那种犹豫之色已经完全消失。
“你是来责问我的？”
短暂的沉默后，乔晨曦才咬着牙低声问出这句。
前面两人的注意力都不在后面，似乎也不关心后面这两个人在说什么。
秦君意已经连续闯了好几个红灯，在十字路口飞驰差点撞上转向的车子。
纪融天则是一边按压伤口一边用手机在发送信息，表情严峻。
“我们之间，我希望你什么都不要瞒我。”纪云宸倒是也说得直接，他并不是要乔晨曦坦白什么，是他太了解真正的乔晨曦是什么样的。
如果她心里有事压着，意志力就会慢慢被磨弱，到最后，肯定痛苦的还是乔晨曦自己。
可纪云宸此言一出，却仿佛是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乔晨曦的眼眶瞬间红了，她当即别开脸，却是说道，“我没有什么需要瞒你，这次来带走念念，我本就想和你说清楚。”
声音的尾调开始有些微的颤抖，但乔晨曦勉强压住了。
纪云宸听出来了，但他没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乔晨曦的侧脸。
“……”乔晨曦还是踌躇了一下，真的要说出口，固然需要巨大的勇气。
也许是身边就贴着纪知念，强大的母性让乔晨曦有面对以后的决心。
她咬了咬牙，用发红的双目直勾勾盯着纪云宸。
“你知不知道我接近你是带着目的的？”
纪云宸不置可否颔首，仍旧一言不发，他等着乔晨曦自己全部说出来。
痛苦地敛了一下双眸，乔晨曦狠下心，继续说道，“我们的相遇并没有那么美好，可能所有都是设计好的。包括后来的重逢，以及……”
乔晨曦说着侧头瞥了纪知念一眼，只有这一句，她说不出口。
纪知念绝对不是意外，更不是计划的产物。
“所以呢？”
纪云宸出声打断，他突然猛地抓住乔晨曦的手。
乔晨曦挣扎了一下，挣脱不开，“所以什么！”
她提高音调，是猝然被纪云宸扰乱了心境。
“你想说的就是这个？我不介意我们是怎么遇到的。”纪云宸语气平淡，但抓着乔晨曦的力道却坚定无比。
“现在我有你，还有儿子，便足够。其他的障碍，由我来扫除。我只需要你一句话，愿不愿意给念念一个完整的家。”
眼底闪过流光，纪云宸的话如炮弹一般在乔晨曦的脑海里炸开。
仿佛这个世界其他人其他事物都不存在，只有他们两个人的存在。
心脏不争气地剧烈跳动起来，乔晨曦眼底瞬间模糊。
她哽咽了，“可是，问题没那么简单。是我害了我们的儿子，我现在没办法什么都置之不理，我必须站出来，你懂吗？如果一定要有个抉择，你把念念带走，不要管我。”
乔晨曦终于把心底话说了出来，她一直都在考虑一个问题。
如果她可以终结一切，至少可以保护纪知念，她绝对不希望纪知念被卷进麻烦中。
可这同时也意味着相当的风险，也就是说，乔晨曦是做着可能再也见不到纪知念和纪云宸的心理准备才说的这些话。
“啾！哼哼哼！”
高难度的漂移让车子被离心力狠狠丢出去，乔晨曦一下重重扑到纪云宸身上。
纪云宸胸口的伤口被撞疼，闷哼一声，但把妻儿紧紧护住。
离得近，乔晨曦嗅到纪云宸身上的血腥味。
她意识到如果几个人继续一起前行，可能到最后一个都跑不了。
纪融天的伤势需要即刻处理，而纪云宸也不能再勉强自己。
“停车！”
乔晨曦骤然起身，她推开纪云宸，高声叫秦君意停车。
秦君意不解地从后视镜中看了乔晨曦一眼，倒不是他不停，是因为后面追击的车子咬得很紧。
“晨曦，等安全了再说。”
“停车！现在就停车！”
乔晨曦歇斯底里起来，吼得脸红脖子粗。
她突然的异常让其他人都十分诧异，纪云宸试图安抚乔晨曦，可他的手还没搭到乔晨曦身上，就被强硬地拍开了。
乔晨曦抱过纪知念，直接塞给纪云宸。
凝重而严肃的眼神仿佛在对纪云宸说，如果儿子有什么闪失，做鬼也不会放过他一样。
秦君意对乔晨曦向来有求必应，虽然他心知这么做不理智，却还是惊险地超车道调了个头，以争取后续反应的时间。
车子还没停稳，乔晨曦便打开车门下去，纪云宸不可能放任不管，便也一同下了车。
同时下车的还有秦君意，他本就是为乔晨曦而来。
而车上，此时只有纪知念和纪融天两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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