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云宸一声招呼都没打，匆匆离去。
乔晨曦望着警车离开的方向微微发怔，感觉像是出了什么事情。
她原本以为纪云宸至少会过来和她说一句，哪怕是给个眼神都好，可是什么都没有，他就这么走了。
“小曦？”
纪融天也注意到了，他能猜出来纪云宸为什么这么急，不过他没必要对乔晨曦说。
“嗡嗡嗡”，这时，纪融天的手机震动了起来。
他走到一旁接起，面色却逐渐深沉，自始至终一言不发。
“好了，这只是紧急处理。乔小姐，我们马上送你到医院，伤口很深需要缝合。”
护士将沾满血的棉花收拾进一个废弃置物袋，便跑去和随车医生说。
本来他们以为会拉更多的伤员去医院，但现在却变成需要帮助警方拉一打的尸首先去法医处。
“小姐，上车吧，我们出发去医院！”
跑回来的医生上了副驾驶，护士则是和乔晨曦一起坐在后面。
纪融天刚好接完电话，他的脸色不太好看，但在发现乔晨曦在看着他的时候，瞬间换上和睦的笑意。
“我陪你去医院。”
“纪先生，这么急去机场，是出了什么事吗？”
陈警官还算仗义，纪云宸让他送就先送，路上才问因由。
纪云宸阴沉着脸，剑眉紧蹙。
他唯一能确定的是纪知念那边出事了，但具体什么情况还需要进一步确认。
当务之急是先联系到周恺，但纪云宸拨出电话，对面显示的是关机状态。
周恺的手机在爆炸发生时正在充电，电量本就不足。
在进行远程操控后，基本就只剩一个闪烁的红框。
联系不上周恺，纪云宸的心情更加糟糕。
不止糟糕，几乎到了爆发的边缘。
但他必须沉住气，乔晨曦这边才刚脱离险境，纪知念那边就出了问题。
纪云宸不得不联想到会否是纪融天搞的鬼，可是此时此刻，他没有时间去质问纪融天。
与其和纪融天对峙，徒劳浪费时间，纪云宸宁愿先到纪知念身边，先确保儿子的安全，再慢慢查幕后黑手。
“我去接儿子。”
十分简单的五个字，纪云宸一开口，陈警官似乎就懂了。
他顿了顿，审慎地问道，“需要我先打个电话让那边的警方帮忙吗？”
陈警官和纪云宸虽然只打了差不多三个月的交道，但仿佛已经是好几年的兄弟。
他也跟了很久乔晨曦的案子，对与纪云宸相关的人大体都有一种特殊的感情。
也许是他的正义感使然，也许是他的使命感。
纪云宸却是摇了摇头，他对陈警官缓声说道，“这件事不需兴师动众，如果有需要，我会告知你。”
“……好吧。”陈警官也不会逼问纪云宸。
他将他送到机场，离开前，又重申了一遍任何时候都可以给他电话。
而就在陈警官要离开的时候，纪云宸忽然招停。
“纪先生？”
陈警官降下车窗，一头雾水。
纪云宸欲言又止，但最后还是慎重地说道，“乔晨曦，多注意。”
陈警官眼底一动，他当即明白了纪云宸的意思。
“放心，包在我身上。”
纪云宸走后，陈警官便马上去了医院。
他本来是应该先回警局签字的，同一时间给法医处送去那么多具尸体，此时正有人在大发脾气。
不过陈警官倒是不以为意，他在科室外面的走廊里等着，开始梳理今天发生的事情。
一种不好的预感冷不丁爬上陈警官的背脊，他不由轻叹一句，“入冬，也不安歇。”
“乔小姐，这个部位的缝合会比其他部位疼很多，但是局部麻醉的效用不高，请稍微忍一下。”
医生虽然带着口罩，但可以看出他很心疼乔晨曦，这样的伤口如果是普通女孩，估计早就已经号啕大哭。
“没事，你缝吧。”说得好像不是自己的手，乔晨曦眉头都不皱一下。
上一次的缝合，她就是无麻缝合，虽然疼，但意外还可以忍受。
这一次，由于身上还有其他伤，而且同一只手掌上有两道深浅不一的豁口，事实上，乔晨曦早就已经没有感觉了。
纪融天就在旁边看着，他轻轻按着乔晨曦的肩膀，给她无言的安慰。
乔晨曦反倒是最无畏的那个，她甚至直勾勾地盯着医生将针穿透她的皮肉。
这种感觉，大概只有乔晨曦自己能体会。
明明有皮肉被穿透的触感，却没有想象中的疼痛。
乔晨曦盯着外翻的肉芽，心情异常沉重。
但她在意的，不是会不会留疤，而是纪云宸究竟是为了什么事那么匆忙地离开。
人有的时候，在所有事情都顺其自然的时候，不会发觉其中某些方面的重要性，或者说，不会发觉某些人的重要性。
可一旦脱离某种条件，相应的另一方面可能会被无限放大。
纪云宸对乔晨曦来说，就是这样。
如果纪云宸在走之前试图与乔晨曦交流，那么此时的乔晨曦大抵不会如此在意。
但问题就是没有，而纪云宸的行为无疑是在无声告诉乔晨曦一个事实。
十分紧急的情况已经发生，紧急到甚至纪云宸再看一眼乔晨曦的功夫都没有。
乔晨曦莫名心里很乱，甚至有些无法思考。
但她还是卯住了，也许是超越人类可以承受的疼痛让她始终保持了清醒。
乔晨曦的思路反而逐渐清晰起来，医生的一针一线如同在帮她理清来龙去脉。
她的脑海里，第一个蹦出来的，就是纪知念。
在乔晨曦的认知里，能让纪云宸如此紧张的人，也只有纪知念一个。
如果真的是纪知念，乔晨曦也会担心。
只是，这种不确定的猜测，实在让人沮丧。
不安随着时间的流逝越来越强烈，可乔晨曦却没有可以问的人。
“嘶！”
被刺到红色的肉，乔晨曦有些反应。
医生抬眸看了一眼，用手势示意她放轻松。
“……”乔晨曦抿了下嘴，肌肉的紧绷在到达一定程度后，已经失去了原本应有的反应。
她对医生摇了摇头，表示她没事。
但乔晨曦却因为无法主动询问纪云宸而更加郁卒，她不着痕迹瞄了一眼纪融天。
这只是下意识的一个行为，她其实并没有怀疑与纪融天有关。
纪融天则是十分敏锐地察觉到乔晨曦的视线，他轻声问她，“怎么了？”
“很疼的话，抓住我的手。”
说着便伸出手，纪融天当先抓住乔晨曦的另一只手。
乔晨曦微微一怔，但一股暖意瞬间从纪融天的手心传到她身上。
“没事，我可以。”
再次轻轻摇了摇头，乔晨曦微微反握住纪融天的手。
这样做似乎让她稍微安定了些，但这种安定，只是暂时的。
“咚，咚咚。”
黑暗的隔空层，只映射进一些紧急探照灯的光线。
有节律的敲击声，在夜色中轻响。
“咯吱”一声，储物室的门被从里面打开。
风声过耳，门重新关上，终于返回的周恺上衣几乎汗湿。
“恺老师！”
纪知念压低声音唤周恺，他一个人在黑暗里呆了超过四十分钟，此时精神已经十分紧张。
周恺从黑暗中揽住纪知念，他轻拍了两下他瘦弱的背脊，轻声说道，“没事了，那些人已经走了。不过这附近还有他们的眼线在，我们暂时没办法离开这里。”
“恺老师，我们不能从这里出去，那可以先上楼吗？”
这时，纪知念奶声奶气问了一句。
他这一问，倒是让周恺动作微顿。
大人的思维往往会受到许多因素的限制，但小孩子可以天马行空。
周恺一直没往这方面想，他更多的是思考如何从众多眼线中突破重围，但仔细思忖，纪知念的话倒不失为一个暂避的好方法。
毕竟，就在对方眼皮底子下，常言道最危险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
当即拿定主意，周恺稍稍推开一点储物室的门。
往外看了看，确定没有人，他才带着纪知念悄无声息地走出去。
隔壁楼的住客已经全部被疏散，有些不想离开太远的客人便选择了这栋临近的大楼暂住。
尽管数量并不多，但不是没有。
而原本的住客走了一部分，另外一部分见没受到爆炸波及就没跑，所以副楼的入住率还算可观。
不过要避开耳目，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周恺为了尽可能减少两人在视线里所会占用的体积，忍着身上的疼痛将纪知念抱在胸前。
一路快速通过隔离层，周恺不可能绕过正门，外面有人在盯着。
他转而小心翼翼绕到电梯间的另外一边，通风窗敞开着，因为混乱，里面没有任何人影。
周恺左右看了看，示意纪知念先从窗户爬进去。
作为最大的目标，先转移纪知念，能把风险降到最低。
但因为通风窗对周恺来说太大了，他只能伪装一下从正门入。
“念念，先上7层，找个安全的角落藏起来等我。”
成功让纪知念进入建筑内部，周恺便小声地嘱咐他。
纪知念没有多余的疑问，他点了点头，便直接按下上行的电梯键。
在电梯门“叮”一声打开时，纪知念回头看了一眼周恺。
他的眼神毫不动摇，甚至连恐惧也逐渐消失。
“恺老师，一定要来找我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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