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晨曦的心跳瞬间失速，被吓了一大跳。
手忙脚乱中，她竟按中了接听键。
第一反应是把电话挂断，但她耳边响起纪云宸声音的时候，身体却僵住了。
“乔晨曦。”
纪云宸喊了她一声，空气仿佛都被这声波扰乱。
乔晨曦垂下眼眸，不知道为什么，虽然纪云宸只说了三个字，她却仿佛听到了无数句，一直在脑海里回荡。
乔晨曦没有应声，但她也没有挂断。
纪云宸听着乔晨曦的呼吸，几不可闻叹息。
“我知道不管我说什么，你现在都听不进去。但我还是要对你说，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想报复，行，我们面对面，这是我们两个人之间的事情。曦，我不想你被任何人利用，我们……见一面好吗？”
“……”从来没听过纪云宸用这种近乎祈求的方式说话，乔晨曦皱紧眉头。
纪云宸的话似乎另有隐情，但乔晨曦下意识不想探究。
憋了半天，她终于开口，“所以呢，什么话你不能在电话里说？”
“厉北在你身边吗？”纪云宸却是反问一句，眼底的阴霾浓得化不开。
乔晨曦瞬间变了，每次从纪云宸口中听到厉北的名字，她都十分抵触。
“有什么是不能让他听到的？还是说你又想说厉哥哥有问题，让我离他远一点？”
乔晨曦白了空气一眼，她怒极反笑，“呵呵，你当然想说他有问题，你想让我身边一个人都没有，即使是现在，你也要折磨我，你究竟安的什么心！”
被乔晨曦怼了这么一句，纪云宸竟有些哑口无言。
乔晨曦对他的敌意已经到达一种顶峰，不是三言两语就可以解释清楚，更何况，他过去的确有错。
“你认为我是要折磨你？”纪云宸艰涩地挤出一句，虽然谈不上绝望，但听到乔晨曦这么说，纪云宸的心脏是会疼的。
乔晨曦毫不客气回道，“不然？我是需要期望你对我做出什么感天动地的补偿吗？可是纪先生，有些事情一旦发生，不管如何补救都没用。你补救的，只是你自己的良心，但我受到的伤害，永远无法抹去！”
说得眼眶瞬间一红，但乔晨曦不是想哭，而是因为愤怒。
纪云宸缄默，他不想和乔晨曦争吵，然而乔晨曦根本不给他心平气和谈谈的机会。
而在纪融天正式宣战后，他能和乔晨曦说上话的次数肯定会越来越少。
纪云宸不能一味地被纪融天牵着鼻子走，可最棘手的乔晨曦，他却似乎没什么办法。
这次就连秦君意也没办法约出乔晨曦，足以见得积蓄在乔晨曦心底的怨恨有多深。
但纪云宸是有感到奇怪的，并不是他为自己开脱。
五年前的事情，作为受害者的乔晨曦会愤怒，会有怨气很正常，但同时夹带有色彩异常浓郁的仇恨却有些出人意料。
纪云宸心里咯噔一声，他不知道纪融天有没有和乔晨曦说关于孩子的事情。
如果乔晨曦不知道，那是什么加深了她的恨？
如果乔晨曦知道，多半纪融天会说孩子已经死了。
可纪云宸无法直接下判断，万一判断错误，可能会让两人的关系变得更糟，虽然现在已经足够糟糕。
在一瞬间思考了很多，纪云宸重新开口。
他身上还在滴水，本该低得惊人的体温，却因为伤口的影响，反而像一台蒸汽机。
“我的确想过要给你补偿，但就像你说的，无论什么补偿都不够。”
倾盆了几个小时的雨势，终于有转小的迹象。
“滴答，滴答”，廊檐落下的大滴雨水，打在瓷砖铺就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音。
纪云宸微吸一口气，眼底似乎有光在闪烁。
他突然加重语气，“所以我不打算补偿，而是要你把一生都耗给我。”
猛地瞪大眼睛，乔晨曦整个人瞬间僵住，她完全没想到纪云宸会不要脸到这种程度。
她刚才是在谴责他吧？
他居然说，要她一生都与他纠缠不清。
如果现在他们是面对面，纪云宸绝对能看到乔晨曦吃了一口苍蝇一样的表情。
这个男人，简直不可理喻。
乔晨曦冷哼一声，反而没有那么愤怒了，“纪先生，我不知道你哪儿来的自信。但这种事情你自己想想就好了，别说出来，我听着恶心。”
寡淡的语气，却似乎更能表现出此时乔晨曦对纪云宸的不屑。
她从来没对纪云宸说过这么重的话，或者可以说，乔晨曦就没对人说过什么重话。
但从遇到纪云宸开始，她就一直是矛盾的。
几次都想狠下心扭头走人，然而到头来乔晨曦却发现自己越陷越深。
甚至回意大利那次，她没有一个晚上是睡得安稳的。
只能给自己各种毫无意义的心理暗示，可是现在，她又站在了这片土地上。
乔晨曦的初衷，是工作。
可是真的只是为了工作吗？
她问自己，却得不到大脑的回应。
纪云宸一滞，嘴角动了动，有生之年第一次对着一个人不知道应该说什么。
这不是他，可对面是乔晨曦，他便不可能还是他自己。
“没什么话要说了吧，那就这样吧。以后你的电话我不会接，工作上的事情请发电邮！”
说完乔晨曦就想挂断，纪云宸急了，他立即提高音调说道，“你真的确定你知道全部的真相吗？五年前发生的事情，以及后来发生的事情，确定分毫不差都知道吗？”
两个问题，却能冻结空气。
乔晨曦动作微顿，刹那冷下脸，“你什么意思？”
“就是你现在所想的意思，你问我这个问题，就说明你心中还有疑问。”纪云宸趁势继续说下去，“我会等你的，任何时候都行，只要你想知道真相。”
到最后，反倒是纪云宸当先挂了电话。
乔晨曦都懵了，听筒里的嘟嘟声响起了好几秒，她才反应过来。
“……什么嘛，这个人，莫名其妙！”
放下手机，乔晨曦的眉头却一点没有舒展。
纪云宸的话在她的脑海里回旋，乔晨曦确实有些动摇。
她此时才意识到一个问题，或者也不应该说是问题，因为乔晨曦本身就没有怀疑厉北的意识。
可是纪云宸会这么问，是不是说明有一些出入的成分存在？
然而，这取决于乔晨曦愿意相信谁。
乔晨曦是相信厉北的，否则她也不会对纪云宸冷言冷语。
但纪云宸的话，乔晨曦莫名无法忽略。
她甚至开始在想，有没有可能厉北对她隐瞒了一些事情。
可她又转念一想，厉北没有对她隐瞒的理由。
立在原地思考了半天，乔晨曦直到头壳有些疼痛才作罢。
她将手机交给纪融天，但在交出前，删掉了和纪云宸的通话记录。
其实这么做，乔晨曦自己也有些意外，等提示跳出来才缓过神。
纪融天看乔晨曦的表情有些奇怪，以为她是不乐意，便对她说，“明天回来就还你，不会做奇怪的事情的。”
这么说着的纪融天露出厉北的招牌笑容，乔晨曦反而更加不安。
就好像，明明纪融天是在干正事，而她却在开小差一样。
乔晨曦默默点了点头，纪融天轻轻拍了下她的头，便进到里面去。
他洗了个澡，一想起墓园里和纪云宸的遭遇，他就忍不住想笑起来。
纪融天对操控人心很有一套，为什么他在沈凉然故意冲突流掉孩子后会选择先结果她的性命？一是没了孩子沈凉然对纪云宸的影响几乎为零，二是他想利用这个机会给纪云宸造成相当的心理压力，并且催化他与乔晨曦之间的矛盾。
事实证明，他的这个计策很成功。
乔晨曦对纪融天的误会已经到了一种无法轻易消解的程度，她的态度和反应让纪云宸十分满意。
而纪云宸也已经有点心急，这是纪融天想看到了。
人在急切的时候，最容易判断失误，而他就可以充分利用这点，让纪云宸一无所有。
只要乔晨曦还在他的控制范围内，纪融天就有足够的胜算。
一旦时机成熟，即使乔晨曦没用处，也随时可以舍弃，纪融天早就已经算计好了。
他的复仇计划，必须万无一失。
第二天一早，纪云宸起床后便看到手机上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信息。
信息很简单，只有时间地点。
显然，是纪融天发来的。
纪云宸只看了一眼便丢到一边，转而从衣橱的一个隔层里拿出一件黑色的背心马甲穿上。
这是之前陈警官送给他的防弹背心，以备不时之需，没想到还真的用上了。
因为是单刀赴会，所以纪云宸必须多做点准备。
其实他也可以安排人在附近小心埋伏，但纪融天很敏锐，与其冒险来个鱼死网破，不如以不变应万变。
纪云宸知道纪融天十分恨他，但纪融天想从他身上得到的东西显然不止是他的命这么简单。
所以纪云宸敢和他博弈，至少，他要与他周旋到可以将乔晨曦先强行救出来的程度。
无论什么代价，都没有关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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