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碍,奇清放心吧。”平淡且中气十足的声音昭示了主人当真没有什么大碍,云奇清却依旧放心不下来,抓着她的手给她号了脉搏,除了内息有些溃散外,没有外伤,也没有内伤,云奇清终于放心了下来,手上一松却又突的被抓紧。
当映入眼帘那一身白衣胜雪的男子时,刘霖怡一直躁动的心便慢慢的平静了下来,云奇清的手很温暖,像他给人的感觉,平和而温润。
下意识的在他想要放手的时候突然抓住了那双手,云奇清只是看了她一眼随即释然,可刘霖怡分明看到他那眼中带着宠溺的笑。温和的掌心不止抚平了她不断躁动的心,也将她身上一直刻意压制的杀意抚平。
是的,她想杀人,尤其是那人是一个同她旗鼓相当的对手时,那种渴望战胜且杀了对手的感觉就支配了她的身体和意识。直到在最后的关头,云奇清的眼神悄然侵入她的心神时,她才清醒过来,只用自己左手的匕首将那个凶煞之人钉在地上,而没有杀了他。
玲珑匕首无双刃,出鞘必带血见回。这血并不只是让对手流血,而是匕首一旦出鞘,就要收回对手的命。这是杀手的铁则,不是你死,就是他亡,刘霖怡一直不曾忘,可是如今……
“没想到一个小小的裕古城倒是个卧虎藏龙之地啊!”云奇清的步子缓慢的犹如夕阳下散步的老公公,可他神态优雅肆意,面容温润,这般好似放慢了的动作却意外的同他相称。
“嗯。”见他问起,刘霖怡也觉得有必要同云奇清说一说,赖程的老爹,也就是裕古城当朝父母官,一眼看去就知道他是满肚子坏水,三人离开时,他脸上半是担忧半是恭敬的表情,假的让刘霖怡连客气话都懒的说,当然就算是真的,刘霖怡也会当做没有看到。
当刘霖怡将事情的经过简略的说个大概后,两人已经来到了村口,村口处原本安置中了瘟疫村民搭建的临时住处已经拆除。村长按照刘霖怡的意思,在村子左侧靠近山林的地方挖了一个大坑,将村中各家各户得了瘟疫之人用过的东西全都烧掉,那些挖出来的土一半用来填埋,一半就用来夯实村口的土地。
此时还留在村子里的男人们正把车上的药草卸下,全都放置在村子不大的祠堂里,祠堂是村子里刘霖怡唯一满意的一个地方,现在的情形即便村长不愿,也不得不将这村子里众人视若珍宝的祠堂暂时当成了储藏室。
“听霖怡的话,那个赖明想来一定不会善罢甘休。”云奇清低垂了眸子看着刘霖怡低垂的头顶,那柔顺的发丝让他忍不住的想要伸手去摸一摸,手指微动,这才察觉刘霖怡并未放手。
“那又如何,想他不过是个一城之主,想要留下我们根本不可能!”淡然的语气中是不容置疑的自信,那是源于对自身实力的绝对自信,“只是,我怕……”
“嗯?”面上依旧含笑,听她语气之中略有迟疑,云奇清看着那微微攒起的远山眉,忍不住想要伸出手去抚平了她的眉。
将你忧愁之事全都落我心,由我来担当,将你悲切之心加注予我,由我来承担。
“奇清,若有一日我抛却了天下,你可……”话鲠在喉间不曾吐出,就被云奇清一把抓住了手腕拥在了怀里。
刘霖怡紧贴着那温暖的胸膛,隔着绢纱、绸布的心跳之声急躁的鼓动着耳膜,一丝一丝将那沉睡的心跳唤醒。
村子里健壮的秀才这两日全成了跑腿的,此时陈东健刚大汗淋淋的赶了过来,一眼就看着远处相拥的两人,那天边逐渐淡去了的明亮光线,如今变成了橘红之色铺撒在两人身上,心心相依,颈项相交,契合的一如金镶玉钻一般,灼眼异常。
“奇清,我怕的是他们会拿村民来要挟。”激越的心跳终于止在原点,刘霖怡抬起头来看着晚霞映照在脸庞的淡笑男子,心情也似乎开朗了许多。
温润的眼眸之中光芒闪动,云奇清垂了头看了刘霖怡一眼,也明白了她的顾虑,抬手抚上了她柔软的发丝道:“别担心,有我在。”
“两位恩人……”陈东健发誓绝不是他故意前来打扰,感受到刘霖怡瞬间冷下来的气息和云奇清投注在他身上的目光,那高大的身躯忍不住的缩了缩,好似恨不得直接在地上挖个洞,把自己给埋进去。
“何事?”还是云奇清保持了谦谦君子之风,很是和气的给了他一个台阶。
陈东健抬起头快速的给了云奇清一个感激的眼神,脸上再也藏不住的焦躁了起来,“两位恩公,古寺传来消息,说老郑家的媳妇快不行了,您……你们二位快去看一看吧。”
听了他的话,刘霖怡微微眯了眯眼睛,而云奇清的脸色也突然沉了下来,他是看着众人的情况稍微稳定了才离开的,哪里会想到如今竟然会出事。
三人赶回古寺的时候,刘霖怡拦着众人的麻绳外跪着一个哭的如同孩子一样的男人,刘霖怡略微的扫了男人一眼,知道他就是陈东健说的老郑。听了身后传来的轻响,老郑哭红的双眼在看到两个救星的时候,那眼睛里的死寂立刻变成了热切。
“云公子……刘姑娘,求求你们,求求你们……”老郑一把扑过来,跪在了两人面前,扯着云奇清的衣袍下摆不断的磕着头。
“先起来,我们进去看一看发生了什么事。”云奇清扶了两把,却怎么也扶不起那如同软柿子一样跌跪在地上的人,于是只好放弃,随手将衣袍下摆斩断,撩起拦人的麻绳就要走进去。
“又着急忘记了。”面前送来一方白色帕子,帕子一角绣着一朵寒梅一个刘字,云奇清同站在身旁的人对视了一眼,随即拿起她手里的帕子覆在面上,走了进去。
刘霖怡进了屋子就闻到一股淡淡的药香味,那药味并不浓郁,更为浓郁的却是草香味,想来应该是刚摘下来的新鲜草药,药性没有晒制之后的干草药强烈。同云奇清一同来到那个老郑的媳妇的面前,临时搭建的床上躺着一个面黄肌瘦的女人,身旁放着一个水壶。
来到面前刘霖怡不看其他,先把那水壶拿起来看了两眼,随即皱着眉看着床上此时已经是出气多,进气少的女人,女人除了面黄肌瘦,眼圈尤其的黑,乍一看就好似国宝一样。
“怎么样?”见云奇清放下替她切脉的手,刘霖怡轻声问道。
“中毒。”云奇清的脸色很难看,说话间甚至有点咬牙切齿的味道,似乎想到了什么随即软下了表情,“不过毒性不强,可是她的身子原本就弱……”
他没有再接着说下去,可刘霖怡却明白了他的意思,扭过头去看了一眼那脆弱的仿佛一碰就会消散的生命,眼中的怜惜之意也变成了深沉的麻木。
她本就是掌控生死的撒旦,本不会在意这些人的生死,可是老天开玩笑一般让她重活,她已经不想再面对生命时有所麻木。但是现在看来,这样的麻木也好过无救的无奈。
云奇清坐在榻上没动,目光不知在看哪里,可她就是知道他周身渐冷之意中,隐藏的深沉的无奈不断的在啃噬着他。
他是仁医,想救更多的人,可如今却有那么的多的人在他面前一一死去,那种无能为力又该是怎样的难过。
“这是什么?”刘霖怡端起同样放在那郑嫂子身旁还残留了药渣的碗问道,淡淡的药香味就是从这药碗中传出来的。
“是我让人在山上找的草药,多是清热利水的药物。”说着扭过头来看了看她,“怎么,霖怡觉得有什么不妥吗?”
刘霖怡不懂药草,却也知道云奇清不可能用错药,当下摇了摇头,又看了那郑家嫂子一眼,却突然发现她左手有些不对劲。伸手入怀掏出一方布帕子拿过郑家嫂子的手看了一眼,一旁的云奇清看到她手时也不禁沉了眉,只见郑家嫂子手掌心处一道紫黑色的细线正蜿蜒的顺着手臂往上爬。
“中毒?”云奇清的声音中透着古怪之意,一边接过了刘霖怡手中郑家嫂子的手,一边细细的观察。
站在一旁的刘霖怡却并这么认为,且不说这毒连大名鼎鼎的神医云奇清都丝毫没有察觉,竟还能蛰伏了这么久。那么到底是什么诱发了这种毒素的突然爆发,云奇清命人采的草药,还是她制作的‘生理盐水’。
自己制作的现代的生理盐水,若是能一直补偿到身体里,再加上云奇清的药物,这些人康复自然有望。
只是现在却突然出现了这样棘手的事,不明原因,岂不是要让她看着这些人死去。刘霖怡像是要证明自己的想法一样,来到另外数人的面前,分别抓过那些人的手查看,果然,众人手臂上或多或少的都有那种症状。
在别人看来,刘霖怡吩咐的事情多少都让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比如说众人不管是感染了瘟疫的人还是没有感染瘟疫的人每日都必须喝滚沸的水,而且那水中不止加了盐,竟还加入了糖,那怪里怪气的味道让许多人都受不了,却又必须硬着头皮喝下去。
还有众人都在乎家人的身体,结果刘霖怡却让所有的人重新整翻了一次全村的土地,而且每家每户都要大扫除,众人敢怒不敢言,只能将家中一应的老旧物件扔掉或者收拾的干干净净。诸如此类还有许多,都是众人无法理解又无从反驳的事情。
“霖怡,你想到了什么?”不知什么时候,云奇清已经站在了她的身后,温热的身体贴的很近却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一如他的人不会让人有想要排斥的感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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