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只点了起夜的琉璃灯,离的比较远,看那身影站在窗棂前仰着头,似乎只是闲而无事闻声赏月,窗棂遮住她半个身子,灯光隐隐照在她的身上,有夜风扬起她身上的轻纱,那灯光下的面容姣姣如明月,美的映照人心。
张晴悦浑身僵硬了片刻,想要开口惊呼却怎么也发不出声音来,就这般目光定定的看着那闲而看月的女子转过头来,脑子里有什么东西瞬间炸开来。
“你……你……”死死的盯着她的脸,抬手指着那转过头来看着自己的女子,却是你了半天也没有说出后面的话。
“你还没有死,是么?”不曾见到那站在窗棂后的女子如何动作,她就已经进了张晴悦的房间,嘴角含笑,边说边走向已经躺在床上的张晴悦。
面前的脸和记忆中的脸重合在了一起,眼看着那飘忽的身影就快要走到面前,张晴悦这才发出一声尖叫,“你为什么没死,为什么?”
来人衣裙款摆,并未开口说话,就这般定定看着张晴悦歇斯底里,尖叫着不断往床榻里撤去。张晴悦叫了两声,却不见睡在隔壁的丫头有什么动静,心下顿时慌乱,盯着那一袭绯衣走至床前三米顿住,身子一半没入灯光未照到的桌下,而面容却是越加的清晰了起来。
黛眉若远山,姣姣如玉的脸庞在灯光之下仿佛泛着盈盈光泽,越发的如同一块暖玉,漆黑如夜空的眸子有着吸引人心魂之力,这倾世绝颜……
“姐姐,你说过我们姐妹要好好相处的。”红润的嘴唇轻启,别无二致的温柔声音如同平地惊雷在耳边炸开来。
………………
二十年前。
福州名望门家的张家大小姐张晴悦下嫁给了当时不过是刚刚考中举人的刘碌山,张家祖上在朝中当过官,后因长子无心官场,转而做了商人这才安顿在了福州,离月丽国京都不远,长子无心官场却是做商人的好手。
短短数年的时间已将生意做到大江南北,所以张晴悦这个大家小姐看中了刘碌山却实在是让人大跌眼镜,只是众人不知这两人相遇却是狗血的让刘霖怡都不忍吐槽,也无非就是张晴悦某天某月前去寺院烧香拜佛时,偶遇到了当时落魄却不失根骨的刘碌山,一柄袖扇让两人相识并且相结。
张晴悦是张家长女,家中又是做过大官的,嫁给刘碌山时心气高,虽然喜欢他,却也难免会时不时的流露出对他出身的不满。
刘碌山自是不敢有所怨言,凭借着岳父以及张家祖上在官场上的好人缘和关系网,很快便被提拔在朝中有了一席之位,更因为身边又张晴悦这个不甘寂寞的夫人,刘碌山自此更便是扶摇直上,一路有惊无险的坐上了丞相之位。
人人只道刘碌山是借着张晴悦之势才会爬的这么快,却哪里知道刘碌山的心中丘壑,月丽国风开放,从仕坐官或者是从商布衣都有国家的支持,否则就张家有了上一辈做官的祖上是无论如何也不会让自己的长子去从事商业的。
然而刘碌山一是借了祖上的关系网,而也是他看清了当时的形式,当时月丽国于平岩国正是激战交酣,皇上大臣每日在朝堂之上‘开会’的主要内容不是别的,正是钱之一字。
这一下刘碌山可是抓准了机会,在某天早朝时,满堂大臣和皇上头顶乌云之际,刘碌山走了出来言辞恳切凿凿道,愿以倾身家性命为国解忧,于是早餐只吃了一笼水晶蒸饺一叠豌豆黄一碗松茸白玉羹的皇上顿时眼前一亮,那眼神仿佛是才刚刚想起了这个生意做到大江南北的张家女婿一事。
其实隔了那么远的距离的刘碌山却实实在在的看到了他眼中一闪而过的笑意,黑黝黝的眼神中是帝王之术的狡诈和清明,于是一个没忍住就嘴欠的来了那么一句,愿跟随一同前去领兵退敌。
说完之后他就后悔了,可是却如何也改不了正值壮年的月丽皇帝手上拍板的动作,于是一介书生刘碌山再被家中的母老虎张晴悦一顿家法之后,同当时的太子也就是当今皇上热血四溢好战的慕容炎战一同出发前去退敌,这一去便是半年未归。
张晴悦也当真是爱极了刘碌山,所以并为让他知道在他走后一个多月,她便有了身孕之事,前方战事吃紧,消息闭塞除却知道接连几次胜仗打了,逼的平岩国也不得不退兵,刘碌山也快要回来了,张晴悦才当真放下了心中一直以来的担忧。
却是哪里知道,刘碌山回来之后带给她的何止是喜,更多的却是晴天霹雳般的震惊,当自己扶着已经五个多月的身子前去迎接得胜归来的丈夫时,却看到自己的丈夫正扶着一个女子下了马车。
一身白衣如雪,发似锦缎披散在肩头,因为下车的缘故未曾看清她的面容,却实实在在的看清了她微凸的小腹,以及自己丈夫脸上的柔情蜜意,张晴悦当时真如被榔头砸在脸上,木木的看着那女子走到自己的面前。
也终其一生忘不了那女子倾世之容,头上只插了一只描凤镂空镶母绿的簪子,声音很是好听的唤着自己,“姐姐!妹妹傅云嫣在此拜见姐姐。”
自此张晴悦便知道自己这一生都会同这个抢走了自己丈夫的女子纠缠不休,直到那一日心中的魔念让她听从了手下蓝莉丫鬟的话,找了个杀手将毒药放入刚刚生产不久,需要以焚香入眠的傅云嫣的香包之中。
看着刘碌山哭的如同一个孩子,张晴悦却是嘴角含笑盯着那个眼中慢慢失去神采的女子,她终是除去了心头之患,但是那女子临死前的目光却是印刻在了她的心中,一如现在这一刻。
刘碌山失去了心头之爱,每每看到小霖怡的时候,总是能想到傅云嫣,所以看那孩子也越来越不顺眼,加之当时他一步轻摇直上,受到储君慕容炎战的器重,于是越发对小霖怡不再上心,而张晴悦也是一看到刘霖怡那双眼睛就会想起傅云嫣,也会想起她快死之前时说的话,没有折腾死年纪还尚小的刘霖怡已经算是仁慈了。
爹爹不疼,后娘不爱,姐姐欺凌,刘霖怡就是在这样的环境下长大的,至于她居然会成为天下第一组织杀手魄血门的杀手一事,连同被喂了毒药痴傻数年的记忆也都丢的七七八八不曾留给灵魂穿越而来的杀手刘霖怡知道。
“你已经……已经死了,我明明看着你已经死了的,怎么……怎么会?”此时的张晴悦全然没有了相府夫人的气势,哆哆嗦嗦的搂着锦被死死的将自己嵌入身后的墙壁之上,眼睛里却是带着三分恐惧,四分恶毒的看着站在面前面带笑意的人。
“呵呵,姐姐,妹妹不过是来告诉你一件事而已,说完妹妹便会离开,再也不会来打扰姐姐。”来人开口声音甚是温柔,可是看张晴悦又一次抱紧怀中锦被的模样,好似她会随时张开大口一口将她吞入腹中一般。
言笑晏晏的表情也就在此时突然沉了下去,一豆灯火因开着的窗飘进来的风吹的动了动,将那人脸庞割裂出意味不明的阴沉轮廓来,张晴悦心中一紧,脑子里一直绷着的弦也同样一紧。
“你害死了我,我并无怨言,可是姐姐怎么能忘记我临死之托,竟去害我那可怜的孩子。”低沉的声音,明暗不清的脸庞还有那不断跳动的烛火,一切都是那么的可怖而莫名。
而此时的张晴悦已经没有任何思考的能力,不经脑子的话不断的脱口而出,“没有,不是我害死你的,我是想要杀了你,可是我知道你若是突然死了,碌山定会对你念念不忘,所以我只是……只是让人把禾蝶花放在你的香包之中,那毒不会立刻害死你,只会让人以为你是因为生产身子不好,慢慢病死的,可是……”
说到此处张晴悦突然睁大了眼睛,伸手指着那人的脸庞,看着她面无表情的脸,突然大笑了起来,语调也开始怪异而语无伦次,“是你啊,是你自己死的,哈哈,跟我没有任何的关系,你女儿也不是我害的……你是自己点了沉香,你不是一直都点檀香的吗?是你自己点了沉香害死你自己的……呵呵。”
面无表情站立着的人正是刘霖怡,她不曾想到竟会听到隐藏着的隐情,她知道禾蝶花并不会迅速令人致死,而是自己的母亲不小心换点了熏香,自己把自己给害死了。
而那相张晴悦好似失控了一般,依旧说个不停,“……你女儿,真是又傻又蠢,她如果安安分分的我也不会在意她,可是她竟然仗着不知在哪里学到的一丁点功夫竟然想要杀我,想杀我啊!我又怎么能放过她,不过她没死,我只是让她便的痴傻了而已,她……”
张晴悦话音顿住,眼睛死死的盯着刘霖怡,那之中的疯狂放刘霖怡这个身经无数次生死的杀手也禁不住皱了皱眉头,就听到她继续说道,“她也跟你一样,是个不要脸的狐狸精,我只道她不知为何突然清醒过来,会安安分分的,现在才知道我错了,她抢走了我女儿的东西,现在我就让她下去陪你……怎么样啊,我的好妹妹,我可是养了她那么多年,算是对得起你了吧。”
呵,对得起!刘霖怡嘴角掀起一丝冷笑,一次二次的派来杀手刺杀于她,更何况今日她的那些个杀手污染了她心中那唯一一处净地,只这一点,她也不会让张晴悦死个痛快。
“姐姐可还记得蓝莉。”刘霖怡的目光直直看着眼中有着一丝疯狂之意的张晴悦,嘴角微微掀起一个冷冽的弧度,这话果然让她眼中稍退了疯狂,只死死的盯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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