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唐子皓一副恍惚的模样,季舒容到时不着急了,慢悠悠走到了她面前,道:“难道世子爷就准备这么在这里站着?”
唐子皓听着这般熟悉的语调,心中苦涩一笑,敛下了双眸。
再次抬眼的时候,里面的浅显的情绪已经一勺而空,有的只有深沉和睿智。
眼前的人,已经脱离了那时的模样。
人的变化和成长,有些时候只是一夕之间。
“云城主,不知道你寻本世子过来,有何要事呢?”
“要事自然是有的,世子爷里面请。”
“请。”
君无极上前,小心翼翼扶着季舒容走入了内殿,那模样让季舒容有些哭笑不得。
她着肚子里面的孩子月份还小,君无极这也太紧张了。
暗暗嗔了君无极一眼,后者对她抗议的眼神视若无睹,依旧他强任他强,清风拂山岗。
等两人一前一后走入了花厅之后,唐子皓才收回自己的目光。
听说季舒容的夫君是名震天下的无极魔尊,有谁能够想象到,那样一个杀人如麻,心冷如刀的人,面对自己夫人时,会是这般的温柔?
而且,这个人还为了季舒容几乎残废,再也无法站起来。
这样深沉的爱恋,唐子皓自问比不过。
让他能够快刀斩乱麻一般斩断自己情丝的主要原因,还是季舒容的对君无极的态度。
试问一下,一个女子可以无怨无悔等待一个人五年,并且坚信他一定会回到自己身边,这该是多么深沉的爱。
如今看到这样相依相偎的二人,唐子皓忽然很庆幸,为了他当初的理智。
进入大殿之中后,季舒容微笑道:“世子爷请坐。”
唐子皓轻轻拱手,转身落座,季舒容忽然来了一句。
“本城主一直有一个疑问,不知道当说还是不当说。”
唐子皓微笑道:“云城主但说无妨。”
“好。”季舒容颔首,清澈的双眼直直凝视着对方,问道,“为什么这些年,唐王不称帝立国呢?唐王在等待着什么?”
唐子皓对于对方锐利的眼神视若无睹,只是轻松一笑:“等待一个明君。”
一句话就说出了唐王和唐子皓这些年以来的蛰伏的原因。
等待一个明君!
“为何?”季舒容眼神忽然充满了压迫感,“据我所知唐王仁政爱民,深受百姓喜爱,同时在大唐上下,官吏也同心同德,为何不称帝?难道唐王就没有想过坐上那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位置?”
唐子皓笑了笑,轻轻端起茶盏抿了一口,随后抬眸坦率道:“我们大唐的封地已经延绵了许多年,我父王也不是那种野心蓬勃之人,自从我母妃去世之后,他的愿望就是我福乐安康,大唐风调雨顺,大唐的百姓能够安居乐业。”
季舒容笑了:“听起来,这正是一个非常质朴的愿望。”
唐子皓无奈一笑:“听起来十分简单,答案在这片乱世之中,如何能做到,谁又能帮助我们做到?都说人心难测,帝心又何曾不难测?”
季舒容挑起眉梢,从这么一句话中就听出了唐子皓深深的无奈。她其实早就知道了这一点,一个仁慈的王者,一个深爱王妃的男人,唐王的确是值得钦佩的存在。
特别是在这么一个乱世熔炉之中,有多少能够守好本心?
少,少啊。
“说的好,好一个人心难测,帝心更难测。”季舒容缓缓说了一句,清冷嗓音好似一汪泉水悠悠流淌而开,“世子爷想要的,也跟你的父王一样?”
“是。”唐子皓坚定点头。
“哦?”季舒容邪笑一声,语气悠悠荡荡诉说起来,“有人爱权力在握,有人爱江山乾坤,有人爱金银无数,有人爱醉卧美人膝……世间之色,何止千百种,难道就没有一种令世子爷动心的?”
“有。”唐子皓颔首,随后轻笑道,“但是有又如何,有些时候,喜欢不代表拥有,欣赏不代表亲近。世上之人千千万万,也不是人人都好像云城主和无极尊主一般,能一尝心愿,得你所想,得你所爱。与其去就追逐那梦中花,水中月,还不如拥有一段踏实安稳的人生。”
“那是因为你的手中没有力量,日过你登上了那至高宝座,你怎么知道梦中花水中月不会变成现实?”
季舒容懒懒向后一靠,一字一顿,都有着致命的吸引力。
唐子皓摇了摇头道:“人贵,贵在有自知之明。人最可悲的,就是产生了和自身能力不相符合的欲望。本世子和本世子的父王一样,只想守好我们的方寸之地。奈何,乱世若熔炉,想置身事外,那是绝对不可能。既然无论如都要涉入其中,为何不能找个本世子的心中的明君?”
最后这一句,唐子皓抬眸目光灼灼凝视着季舒容。
季舒容忍不住笑了笑道:“世子爷如何认为我就是那明君?万一一旦我登上了宝座之后就是狡兔死走狗烹呢?”
“如果云城主真的是这样的人,恐怕城主早已经拿下了这天下一般的国土了。你再等最好机会,我又何尝不是在等最适合的人。”
最适合的人。
好一个最适合的人!
季舒容缓缓起身道:“好!我答应你的要求。”
唐子皓虽然早已经料到了谈判的结果,但此刻心中也依旧犹如一块大石落地。
季舒容却没准备再兜什么圈子,直白道:“你们随时准备待命,等后楚之事落定之后,我们就准备夹击进攻。”
“这么快?”唐子皓心中有些差异。
季舒容颔首:“对,因为后楚皇即将命不久矣。”
唐子皓心中一惊,难道说季舒容已经派出了杀手去暗杀后楚皇?
似乎是看出了唐子皓内心的想法,季舒容翻了个白眼道:“不是你想象中那般,而是他的身体已经不行了,恐怕熬不了多久。而他没有子嗣,换而言之,那必是一场乱斗!”
“原来如此。”唐子皓蹙眉感叹道,“没想到后楚的状况转眼就变得这么不明朗起来。”
季舒容点头,后楚局势虽然不明朗,但是一想起后楚那一套完整的运作体系,大臣和大臣之间配合的亲密无间。
恐怕就算澹台锐明日就驾崩,国家也未必会大乱啊!
很明显,唐子皓和季舒容已经想到了一块去:“那后楚内部的事情……”
“已经有人去处理了,只希望这个进度能够快一些。”
唐子皓愣了愣,随后微微笑了起来。
季舒容总是能在他们想一两步的时候,就已经想到了十步以外,这样高张远瞩,一般人如何比得了?
“等后楚结束之后,云城主准备继续向何处扩散?晋朝?”
季舒容想了想,颔首道:“对,就是晋朝。”
“晋朝现在国主昏庸无能,在里面起到最关键作用的,应该是黄展。”唐子皓将自己收集到的情报告诉了季舒容。
虽然说他知道季舒容应该比他更加了解晋朝的状况,但是他还是耐心道:“因为国主昏庸,晋朝之中奢靡之气大作,百姓几乎是生活在疾苦和平穷的交迫之中,但四处任就在大兴土木,为国主歌功颂德,老百姓们都快饿死了,还注重这些面子上的东西,这简直就是最可笑状况。”
季舒容颔首道:“想要抵达晋朝,就必须要从后楚过去,因为从南岳链接晋朝的州郡都是荒芜贫瘠、野兽重生之地,不适宜行军过去。”
也正是以内如此,所以晋朝君主的生活愈发安逸。
有后楚这个天然的保护屏障在,他们根本无所畏惧。
两人又就就下来的事情仔细探讨了一番,季舒容便叫人安排唐子皓下去休息。
这倒不是因为唐子皓累了,而是君无极觉得季舒容应该累了。
唐子皓离开之后没多久,褚璇玑就出现了。
“你们讨论的怎么样了?”
进来的手,君无极正在一勺一勺的给季舒容喂食,也幸亏褚璇玑对这样的画面早已经见怪不怪,否则多么影响君无极的形象?
季舒容一看到来人,立刻双眸一亮道:“我看可以合作放心。”
随后季舒容相信说了说唐子皓的一些变现和话语,褚璇玑立刻就得出了结论。
原来是一个爱而不得的可怜人,也多得这一位可怜人有着这么强大的心脏,没被季舒容给虐死。
“看样子唐王和唐子皓都跟我们调查的无异,对了,我还收到了一个消息。”
“什么?”
“晋朝的国君最近听到了一首诗,大意就是辱骂他平庸无能,而国君勃然大怒,现在晋朝之中掀起了文字狱。”
“文字狱……”
“对,恐怕很快又会有许多无辜的读书人受累了。”
季舒容叹了口气,现在她也是鞭长莫及了。
——
西凉城中。
君临天已经开始每天跟着李均意学习,说是学习,还不如说是交流更加贴切。
因为李均意发现,君临天就是一个天才,无论任何的学科和要事都能就一点就通,很多时候,君临天还能反过来给李均意以启发,让李均意受益匪浅。
朝廷之上百官见老太傅如此容光焕发的样子,人人心中都打起了鼓。
是日,早朝过后,澹台锐留下了老太傅和另外三个二品大臣就和云城合作一事发动探讨。
不得不说,虽然云城的理事官们来了西凉城不过一些时日,就已经能提出许多就可以借鉴和参考的要点。
这让这些二品大员们虽然心有不甘,却又不得佩服。
等见云城的事情商讨结束之后,澹台锐忽然问了一句:“太傅大人,你最近跟君小公子的只见相处的还愉快么?”
一说起君临天,李均意就来了精神,笑呵呵道:“老臣从来没有见过好似君公子这般聪慧之人,只要好好磨练,假以时日,君公子定然可以大有作为。”
吏部尚书方通笑道:“这太傅大人和君小公子相处不过几日的时间,竟然给君小公子如此高的评价?实属难得啊。”
“那是因为方大人您还没有看到君公子的风采啊,说实话,老朽也不敢说是在教导君公子啊,很多时候,君公子的真知灼见能让老朽有醍醐灌顶的感觉啊。”
在场的官员们心中同时有些愤怒,这个老太傅是什么意思,当着皇上的面这样夸奖君临天,难道是准备力捧君临天不成?
果然,澹台锐脸上的笑更加柔和了,道:“既然太傅觉得临天是个有前途的孩子,就一定要倾囊相授啊。”
一听到澹台锐竟然叫君小公子为“临天”,几个大臣心中同时警惕起来。
他们从来没看到澹台锐这么欣赏过谁家的孩子,就那几个精挑细选的“储君”亦然。
他这么夸奖君临天,莫不是有什么特别的打算把?
李均意也悟出了这么一番意思,心中惶恐,连忙道:“是,老城一定尽心尽力教导君公子。”
澹台锐笑得温和,脸色也是众人从未见过的愉悦,道:“毕竟临天是云城主的儿子,否则临天回去的时候没什么长进,朕也不好跟云城主交差啊。”
众人心中纷纷掀起了惊涛骇浪。
啧啧,听听这番话,什么叫您不好跟云城主交差?
人家的孩子,你凭什么以为自己有义务要去交差啊?
难道说,皇上真的准备将云城主的儿子过继过来?
没错,一定是有这方面的原因,否则的话,怎么早不见晚不见,等云城主一有了身孕就见君小公子了呢?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他们就麻烦大了!
过去这么多年的部署,可能都要就竹篮打水一场空了。
众人心中各自打着注意从宫中告退回去,纷纷想起了对策。
他们没办法用血统一事来做文章,毕竟皇上没有子嗣,无论是谁接手皇位,都不是名正言顺,换而言之,他们并没有资格去指责君临天的血统。
这一下,他们该如何是好呢?
——
驿馆,听着属下的汇报,君临天扬了扬嘴角,反倒是白岫气得走来走去,咬牙道:“这澹台锐可真是可恶啊,这么说,不就是要把你培养成为按些人的眼中钉,肉中刺么!真是卑鄙!”
君临天无奈笑了笑道:“如果记错,你说的卑鄙的这个人,是你的师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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