奇怪的组合,在大雨中不受一丝影响。
青年人的脸上始终挂着犹如春风的微笑,他静静地盯着下方的宋仕章。
“吾儿就在下面,你为什么不让我去把吾儿抢过来?”
四肢着地的女人长发披散在面前,遮住了她的面容,她的声音中充满畏惧,却又充斥着憎恨。
方才,就在她准备攻击宋仕章的那一刹那,自己已经凌空的身体被突然出现的青年给抓住了。
她躁动不已,不停在一旁游走。
甚至几欲作势要扑向青年男子,但是她却不敢真的这么做,她此时更像是野兽一样,“嗬!我记起来了,你说过,你会让我儿一直陪在我的身边。我儿的头被你带走了!”
青年男子只是淡淡地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而戴着斗笠的船夫眼中充满鄙夷,充满了对女人的不屑和嘲笑。
落落大方的女子似乎在想事情,目光虽然停留在宋仕章的身上,但是双眼放空,很显然心思并不在他的身上。
此四人正是游魂姜语荷、千年精怪船夫、谢婆娘和召唤他们前来的人。
“啊,我想起来了!”姜语荷看向谢婆娘,“我就觉得你有些面熟,原来你曾经和我说过话!”
“嗬!那又如何,你能把我儿子的头还给我吗?”谢婆娘对姜语荷龇牙道。
啪!
一声脆响。
谢婆娘无缘无故地被拍了一巴掌,登时整个人趴在地上,哀嚎不止,盯着那个始终微笑的青年男子的眼中流露出哀求的神色。
青年男子微笑不变,看着谢婆娘,淡淡道:“给你机会,要懂得感恩!知道吗?”
“……”
“问你们一个问题!依照你们的本心回答!”青年沉默了片刻道。
三人没有说话,等待青年的问题。
“对宋仕章的行为,你们怎么看!”青年转头颇有兴致地盯着三人。
“女士优先!”斗笠船夫摆了个请的动作,示意姜语荷先讲。
“……宋大人身为永丰镇的县令,爱民如子,公正守法,刚正不阿,是个难得的父母官!能在如此恶劣的天气下,自己孤身一人徒步来到距离镇子十多里的地方,只是为了救人!而且,关键在于不止他自己,在他的领导下,连衙役和百姓都愿意为救人尽一份自己的力!说明他的为人已经在不知不觉中,潜移默化的感染着周围的人,一心向善!这种人,让人敬佩!”
姜语荷说完,将目光转向青年男子,“这就是我此时的想法。”
青年男子默默地点了点头,脸上看不出任何变化。
“我要我儿……”
“你闭嘴!”斗笠船夫出言阻止,瞪着趴在地上的谢婆娘,藏不住的杀意涌现出来。
“你不是说女士优先吗?”
“你这样还算是人吗?”斗笠船夫毫不吝啬的讽刺道。
“……”谢婆娘往后撤了几步,似乎想离对方远一点,同时她看向青年男子,见对方并没有搭理自己,不由深深埋下了头。
“生死有命富贵在天!这就是我的想法!”斗笠船夫一句带过,斗笠似乎带有阴影效果,始终让人看不清他的面容。
“你说吧!”青年男子瞟了一眼谢婆娘。
“我只要我儿的头,我只要跟我儿在一起!谁夺走了我儿,我化成厉鬼也不会放过他!”谢婆娘声音不大,但是却充满了坚定。
……
“人性大爱!天道自然!目光狭隘!”
似乎是最后的总结,青年男子不由深叹一口气,接着正色道:“蓑笠翁听封!”
斗笠船夫先是一愣,接着似乎想到了什么,赶忙来到青年男子面前跪下。
“青罗江横跨东西两百里,现任命你为青罗江正神!掌管青罗江所有分支分流的江河湖泽!可自选一处为供奉之地,确定后至京都皇城报备!”
蓑笠翁的身躯一震,心中瞬间生出一股冲天的豪气。
“和……和真隐山神……一样?”
蓑笠翁声音激动的有些颤抖。
“不错!”
蓑笠翁这一刻觉得自己这一辈子妖生没有白过,终于迎来了通往巅峰的时刻。
“谢……”蓑笠翁此时才发现,自己和青年男子仅仅两面之缘,甚至连对方的身份都不知道。
但是,为什么自己就这么轻易的相信了对方?
“我是空桑国师!我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
“谢国师恩典!”蓑笠翁拜服在地。
“姜语荷听上前听封!”空桑国师又道。
此时姜语荷得知对方的身份,自然不敢造次,也和蓑笠翁一样跪在国师面前。
“你可愿舍弃肉身,以魂魄姿态存活于世间?有人会忘了你,也有人会思念你!你想好后再回答我!”
国师并没有立刻要姜语荷的答案,因为姜语荷的出现本就是意外,他之前的人选其实是趴在那里的谢婆娘。
却不想姜语荷游魂离体,而且亲水性要比谢婆娘高很多,所以他改变了最初的想法。
国师的目光在谢婆娘的身上扫过,没有继续说话。
原本谢婆娘颇为期待地等着国师的目光能够停留在自己的身上,但是梦想再一次破灭。
此时,四人的脚下,宋仕章已经将双胞胎的兄妹二人左右抱在怀里,同时双手各举着一把油纸伞,避免两个孩子被雨淋湿。
“当初何曾注意过这些人性的细节……”
国师突然说了一句三人谁都听不懂的话。
时间流逝,国师并不急躁,安静的等待姜语荷的答案。
“我愿意!”
不知过了多久,姜语荷开口道。
“哦?你确定?”
国师似乎并没有料到姜语荷会有这种答案。
“确定!”
姜语荷从头到尾想的很明白,很透彻。
她最为挂念的无非陈寒之一人而已,而她的存在将是他成长路途中的阻碍,只有离开陈家,他才能振翅高飞。
虽然有些残忍,但是她认为,这是最好的选择。
“姜语荷,今日任命你为泗水河神,掌管四十里泗水!水中所有精怪任你调遣!”
国师柔声道,似乎对姜语荷抱有很大的期望。
“这是道器‘碧月秋水剑’,对你以后的修炼有很大的帮助!希望你不要让我失望!”
剑鞘华丽,嵌着十颗晶莹剔透的宝石。
姜语荷将剑接过的那一刻,整个人为之一颤,接着她清晰的看到,自己的身体正在慢慢变得凝实,而且头发也越来越长,就连原本存在的衣物顷刻间消散的无影无踪。
落落大方的面孔,线条优美的玉体,肌肤晶莹柔嫩,碧波似水。
“这……”
姜语荷无论如何都没有想到自己会成为这副模样,但是她没有表现出娇羞之态,而是相当自然地站在这里。
尽管如此,在场之人没有一个对她生出半点亵渎之意。
“有事我会直接找你们!你们直属与国师府!去吧!”
国师对姜语荷和蓑笠翁道。
“是!”
二人纵身一跃,一个跳入泗水河中,一个跳到那艘小船上。
“国师,这具肉身?”
蓑笠翁指着被他捞上来的谢婆娘的尸体,问道。
“丢了吧!”
“是!”
噗通!
尸沉深水,不见上浮!
二人分道扬镳。
只留下屋顶的国师和畏畏缩缩的谢婆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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