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浅皱紧了眉，痛苦地喘息着。一把看不见的刀子插进她的腹部，毫不留情地翻搅着，疼得让人根本难以忍受。
也许是太痛了，紧塞的喉咙忽然有了声音。
林浅浅的手，终于是抓住了陆向东的胳膊，“你也太……太……煮个蛋就害我肚子疼……客厅里面有药……帮我……拿一下……”
陆向东没有动。
他只是看着林浅浅，表情沉静得可怕。
林浅浅心里开始发慌，到底怎么了，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过度的疼痛让她额上都渗出了大颗大颗的冷汗，脸色更是苍白一片，看不见丝毫血色，抓着陆向东的手都开始瑟瑟发抖起来。
“没用的，刚才的菜里面，我加了一些其它东西。”陆向东总算是开了口。
林浅浅一怔，体内那些不受控制而沸腾燃烧着的血液顿时凝固起来，她几乎是本能地握紧了陆向东的手腕，似乎这样就能够让两个人的距离更加贴近一些，可是她声音里面控制不住的颤抖还是泄露了她的害怕，“什么？你说什么？”
陆向东看也不看林浅浅那只拉着自己的手，只是直直地盯着她，平静地道。“堕胎药。”
他的声音不大，甚至显得有些低沉，但却是像平地一声惊雷一样，炸裂开来，让林浅浅浑身僵硬地颤栗起来。
肚子疼得厉害，但还有什么东西是更疼的，她已经分不清楚了。林浅浅半张着嘴，陆向东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像是狠狠扇了她一耳光一样，让她头晕目眩，没能反应过来。
“你别开玩笑了，向东……你……你别开这样的玩笑……啊……好不好……一点也不好笑……”林浅浅害怕起来，她能够清楚地感受到自己的腿间，有什么黏腻的东西流了出来。那种温热的触感，烙铁一样地烫伤了她。
她惨白的脸上，浮起了一种完全不正常的青灰色。
陆向东还是那么平静，像是在说今天的天气不错一样，一点也没有林浅浅那样的惊恐，“不是玩笑。”
林浅浅握着陆向东的手，一下子滑了下来，她仓皇地后退了半步，摇着头，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这张她爱了那么久的面容，“不可能的……这是我们的孩子啊……你怎么舍得……不……不可能……”
也许是她脸上的无法掩饰的绝望太过明显，陆向东抿紧了唇，想要上前，但又忽然停住了脚步，挺直了背，脸上是一层铁青的僵硬，“我们的孩子？林浅浅，是你的孩子，不是我的！”
林浅浅瞪大了眼，浑身都血液都凝结在了一起，她甚至连自己的心跳都无法感觉得到，“你……你什么意思？”
陆向东深吸了一口气，脸色已经难看到了极点，他的手握成拳，似乎是想要给林浅浅砸过去，但还是忍住了，最终只是一拳重重地砸在了桌上，“你总是这样，做错了事，也永远一副无辜的样子。泄露资料是这样，现在有了孩子，也是这样。我什么意思，呵，你应该比我更加清楚。这个孩子根本就不是我的！你怀上这个孩子的时候，是在监狱到曲绍安家里住下的那段时间，那个时候，我们根本就没有任何发生任何关系！”
林浅浅愣住了，她慌张地解释道，“不是这样的，我们见过，你到监狱里面来看我，你忘了吗？那天晚上你来看我！”
“够了！”陆向东额头的青筋高高鼓了起来，不受控制地突突直跳着，“我做过什么事情，我难道不清楚吗？”
林浅浅焦急地想要靠近他，然而身体里面的剧痛让她连动一下都没有办法，她捂着自己的肚子，痛苦地看着陆向东，“你听我解释，向东，我没有骗你，你那天喝得很醉，所以你可能才会不记得。可是你相信我，我没有骗你……这真的是我们的孩子……求你，送我去医院，我不能失去他……这是我们的孩子啊……”
陆向东面无表情地站着，嘴唇抿得紧紧的。
腿间的血水流得越来越多，很快在地上就堆起了一大片可怕的血泊。林浅浅急得快要哭了出来，几乎是在哀求陆向东了，“你相信我好不好，快送我去医院，救救我们的孩子啊，这是我们的孩子，我们的孩子啊……”
陆向东铁青着脸，无动于衷。
林浅浅强撑着身子，跌跌撞撞地跑过去抱住了陆向东，拼命地摇晃他的身子，“求你了，不要这样好不好，求你了……”
她羸弱的脸上，眼泪控制不住地往下滑落，失神的眼睛里面写满了焦急。身子因为疼痛而不住地颤抖，身后，一条狰狞的血迹拖得长长的。
陆向东冷硬的表情稍稍软了一点，他抱住了林浅浅，似乎是在用自己的身子去温暖她那冰冷的心，然而他说出来的话，却比任何时候都要寒冷，“浅浅，我不能。”
林浅浅的身子剧烈地颤抖了一下，忽然，她瑟瑟发抖的身子摇晃起来，也不知道身体里面哪里来的力气，张牙舞爪地就要推开陆向东，“你放开我，你这个疯子，你放开我！你竟然要杀了我们的孩子！陆向东！我早该知道你是这样丧心病狂的人，我早该知道，我不该对你有任何的期待！你连禽兽都不如！”
陆向东的脸色难看起来，平稳的呼吸也变得粗重。
他的眼底闪过了一抹怒火，可最后还是抱住了林浅浅，也不管她在自己的怀里怎么折腾，只是抱着她，“我不是故意要伤害你，浅浅，我也不想这样。你欺骗我，利用我，都没有关系，但是，我没有办法忍受你肚子里面有别人的孩子。打掉他，我们重新来过。你不是常常说，让我们重新来过吗，只要没有了这个孩子，我们就——”
“啪——”林浅浅的手在混乱之中抽了出来，狠狠地扇在了陆向东的脸上。
她喘着粗气，语气不稳地怒视着陆向东，“谁要和你重新来过，你滚，滚！我自己可以去医院！陆向东，我看错你了，你到底要把我逼到什么地步，你才肯甘心，他是你的孩子啊！”
脸上火辣辣地作疼。
陆向东长这么大，还从来没有人敢这样对他。
眯起了眼，陆向东看着林浅浅已经开始痉挛的脸，拳头捏得咯咯作响。他做错了什么，他只是不想要看见她的肚子里面有别人的骨肉。他也不想伤害她，不然也不会拖到现在才做出决定。
他问过医生，现在打掉孩子，是对大人伤害最小的时候。
就在刚才，就在刚才，他也后悔了，他扔掉了剩下的晚餐，可是已经晚了。
他已经没有退路了。
陆向东咬紧了牙，推开了林浅浅，“这个孩子，我是打定了。”
林浅浅恨恨地瞪着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朝着门口冲去。她不能寄托希望在陆向东的身上，他固执起来的时候谁也劝不住，也解释不了。她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自己去医院，等事情过后再想办法和陆向东解释。
然而她的动作再快，也根本快不过陆向东。
林浅浅刚一动，陆向东就已经大步走到了门口，看了她一眼，然后用力地关上了门。
“嘭”的一声巨响，仿佛大门落了下来，重重地砸在了林浅浅的心上。
林浅浅看着那道紧闭的门，瘦小的身子再也支撑不住，软绵绵地就倒了下去，狠狠地摔在了地上。血，从她的腿间不断地流了出来，在昏黄色的灯光下，触目惊心的骇人与可怕。
身子因为流血而逐渐冰冷起来，意识也越来越模糊。
只有冰冷的地板紧贴在脸颊处。
死了也好。
林浅浅的脑子里面，忽然冒出了这样一个念头，可只是一瞬间，很快她就强撑着自己，哆哆嗦嗦地站了起来。她还不能死，她要保护好肚子里面的孩子，那是她和陆向东的孩子啊。
大门紧锁着，林浅浅知道，以陆向东的个性，自己不要想从那里出去了。
桌上，自己的电话也不知道什么时候不见了。想必陆向东为了这一天，早就做好了完全的准备。还真的是万全，他的聪明，他的谋略，他的不动声色与残忍冷酷，竟然真的有一天，会落在自己头上。
林浅浅在今天之前，完全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血越流越多了，林浅浅就算不是专业的医护人员，可傻子也知道，这样下去，绝对不是什么好结果。
绝望地望着空阔但紧闭的房间，林浅浅的脸上写满了惶恐。
忽然，她的视线，落在了身侧的落地窗上。
高大的落地窗上，倒映着她孤零零的背影。
林浅浅仿佛是在一片黑暗之中看见了光亮一样，忽然就冲了过去，径直趴在了窗前，用力地打开了窗。
凛冽的寒风，瞬间就倒灌了进来，将她单薄的身子吹得摇摇欲坠。
林浅浅一怔，像是才清醒过来一样，怔怔地看着下面空荡荡的草坪，大约有三米左右的高度，跳下去，也不知道后果究竟是什么样的，她可没有了平时矫健的身形。
肚子已经不疼了，反而呈现出一种麻木的翻搅，林浅浅能够清晰地感受到，在自己的腹中那种翻江倒海的滋味，可是，她已经不痛了。
更痛的地方，是心。
站在高处，林浅浅扶紧了窗户边缘，生怕自己一个不小心就掉了下去。
火热的鲜血不断沿着她白嫩的大腿汩汩而下，林浅浅努力地夹紧双腿，但根本就没有丝毫用处，她的耳边甚至是响起了婴儿的哭声。她知道那是幻觉，但是，光是听着，她都觉得痛苦不已。
她的孩子，那是她的孩子啊，她要怎么做，才能救他？
林浅浅迟疑地看着外面黑沉沉的夜色。
身后，一道充满了愤怒和暴躁的声音骤然响起，“你在做什么！”
林浅浅本能地回过头去，就看见陆向东面色扭曲地怒视着自己，大步冲了过来，
不，不要杀掉我的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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