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浅浅的视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的戒指上面。
孙静香似乎才注意到她的视线一样，有些涩然地缩了缩手，但脸上的笑容更深了，“这个……还真是碍眼呢。”
林浅浅挤出了半个笑容，涂在了脸上，指尖不自觉地陷进了自己的掌心，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看上去更加平静一些，“不，很漂亮。”
孙静香满意地重新将手放回了桌上，也不知道是不是有意的，她的戒指刚好对着房里的灯光，看上去格外耀眼的样子。昏黄色的灯光，让孙静香的脸颊更加美丽了，就连笑容，都深了几分，“要不是你离开了，我到现在，可能都还没有机会戴上这枚戒指呢，说起来，还要谢谢你。”
淡淡的声音，刀子一样地深深扎进了心上。
林浅浅的身子不由僵硬起来。她深吸了一口气，脑海中飘出了某天夜里，在陆向东书桌里面，看见的那两枚戒指。不知道现在，它们是不是已经躺在了垃圾桶里。
孙静香不动声色地注意着林浅浅的反应，轻笑出来，“很意外我今天约你出来吧，其实没有什么事，只是感谢你。虽然我曾经很讨厌你，但现在因为你，我曾经拥有的一切又回来了。不管是陆向东，还是我在陆氏集团的位置。”
“陆氏集团的位置？”林浅浅不解地挑起了眉。
孙静香心不在焉地飞快解释道，“看来你还真是一点也不关心我，那次在医院的事情，你应该还记得吧，那次之后，我原本已经订下的通告都被告知取消了，照你们的说法，就是封杀。”
林浅浅身子微颤，是谁要封杀孙静香？
她小心翼翼地注视着孙静香，像是在小心翼翼接近悬崖边的行人，生怕掉下去，又想要看看悬崖下面到底有什么自己从来没有注意过的东西。
不过孙静香似乎并不愿意在这个话题上面继续下去，她很快将话题转移开来，“虽然是很感谢你，但是，还有一件事，我必须要和你讲清楚。”
“什么？”林浅浅渐渐察觉到了不对劲，说话也变得小心起来。她眼底闪过了一抹晶亮的光，但很快就被她很好地掩饰过去了。
孙静香低下头，在包里拿出了一张手掌长的纸条，放在了林浅浅面前，“这张支票，可以随便你填。”
林浅浅微微眯起了眼，脸上却还是一副十分困惑的样子，“我不明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浅浅，我一直以为你是聪明人。你应该知道，现在这种情况，你和陆向东已经不可能了，就算他没有将公司资料泄密的事情推到你头上，但是，这并不代表着你们之间还有任何希望。”孙静香脸上的笑意还是那么好看，说出来的话，却不自觉冷了下来，“给你这张支票，只是希望你不要再用任何理由来找陆向东了。”
林浅浅望向了那张支票，睫毛顺势垂了下来，看上去是在思考的样子。
实际上，她确实也在思考。刚才孙静香的那句话，似乎……并不知道，她就要离开了的事情。看来曲绍安和陆向东之间的那个约定，并没有传到孙静香的耳朵里，所以她才会用这张支票，换取自己永远离开。
想明白了这一点，林浅浅松了口气。
她将支票夹在了手指中间，反复摩擦着，心里有什么东西，正逐渐明朗起来。
咧开了嘴，林浅浅重新抬起了头，望向孙静香，眼神平静得可怕，“你说得对，我在陆向东身上，已经捞不到什么好处了。能得到你这张支票，已经是很意外的事情。只是，就算要宣判我死刑，也要让我死得更明白一些吧。”
孙静香深深地看了林浅浅一眼，挑起了眉，“你想要说什么？”
“陆向东公司资料泄密的事情。”林浅浅紧紧地追着孙静香的目光，桌下面的两条腿，不由自主地夹紧了一些。
孙静香脸上的笑容难得一愣，随即很快又笑了出来，“你自己做的事情，你应该比谁都要清楚吧。”
林浅浅将她脸上那一闪而过的不自在收入了眼底。她心里的某种推测，很快得到了证实。这种可怕的证实，让她整个人看上去都变得古怪起来。她端起了桌上的咖啡杯，喝了一口，很苦，应该是忘了加糖。
刺激的涩味在唇齿间蔓延开来，钻进了心底。
林浅浅将支票夹了起来，放在了孙静香面前，沉默了一下，似乎是终于下了决心，缓缓开口，“这个，随便填？”
孙静香幽幽的看着林浅浅，像是一个胜券在握的大将军，从容地道，“当然。”
林浅浅笑了出来，她拿过桌上的笔，飞快地在上面写下了一长串的数字。孙静香的脸色变了起来，“你不要太过分。”
“是么，难道陆向东在你心里，还不值这点钱？”林浅浅不甘示弱地回击道。
孙静香深吸了一口气，脸色有些难看，她费了好大的劲，才让自己冷静下来。孙静香笑意盎然的眼里，不由渗出了冰冷的寒意，她将手里的咖啡杯放回了托盘中，手指微微弯曲起来，硕大的戒指，在桌上轻轻敲打着。
半晌，她死死地盯着林浅浅，咬牙切齿地道，“林浅浅，你难道不知道金鱼是怎么死的吗？”
“哦？”林浅浅眨了眨眼，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孙静香的身后，嘴角浮起了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
孙静香的语气狠戾起来，“金鱼从来不知道饱，总是妄图吃下更多的东西，最后只能活活撑死。林浅浅，你拿那么多钱，要做什么？”
林浅浅微微一笑，“这就不劳你费心了。陆向东在你心里，钱没了，你可以再赚，人没了，可就是真的没了。”
孙静香的指节握得咯咯作响。她虽然从不缺钱，但林浅浅刻意写下的那一串数字，还是让她犹豫不已，那几乎已经是她全部的财产。不过……如果林浅浅一直不离开，以陆向东的性子，他们两个人之间还真是没完没了，到时候，自己损失更大。
长出了一口气，孙静香抿紧了唇，“拿了钱，就赶快走。”
林浅浅笑眯眯地将支票放进了包里，舔了舔干涩的下唇，林浅浅忽然凑到了孙静香的面前，低声道，“走之前，有一点，我还是想要提醒你。陆筱西她可不是你想象中那么容易掌握的。她身上流着的，可是和陆向东一样的血，你看看我，就知道你以后的下场了。到那个时候，可不会有人，像你一样，送你一张支票，让你能安安稳稳地过完下辈子。”
黯淡的灯光下，林浅浅的脸庞却是格外晶莹剔透。
孙静香冷淡地微微往后移了一点，“这不关你的事。”
林浅浅又是一笑，“这只是我拿了钱之后，送你的忠告而已。我们都是一样的，自私自利。所以没有人比我更清楚，你对陆筱西，从来不是她对你一样。你只是在利用她，接近陆向东，如果我猜得不错的话，你甚至还让她为你挡下了许多不必要的麻烦吧。”
孙静香抿紧了唇，脸上的笑容僵了下来。
很快，她一直挂着那种冷傲笑容的面容，变得冷酷起来。她弯起了唇，带着一点点的轻蔑，笑了出来，“不然呢？”
林浅浅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孙静香，淡淡地道，“孙静香，很多事情，人在做，天在看，陆筱西会被你蒙蔽一时，但不会是一世，你想想，等她知道她是被你利用之后，会有什么样的反应？”
孙静香的笑，轻蔑而冷漠，甚至带了几分狰狞，再也没有了最开始的那种悠闲淡定，“如果真有那么一天，她的下场，只能和你一样。”
林浅浅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似乎是叹了一口气，转过了身，静静地离开了咖啡厅。
孙静香看着她的身影，松了口气。她本来以为，让林浅浅离开，会是一件很困难的事情，但没有想到，她能这么痛快地答应。
不过想想也是，现在的她，得罪了陆向东，生活上必定是有太多的困难。能忽然得到这样一大笔钱，离开，才是最好的选择。
孙静香相信，林浅浅和自己，都是那种理智到近乎冷漠的人。
无论在什么时候，她们能做出来的选择，都一定是最好的，最能让自己不受伤害的。
陆向东……
孙静香眯起了眼，你是我的，我一个人的。没有人能阻止我们在一起，没有人。
如果阻止我们在一起的人，是你，那么，我就连你也一起毁去。
孙静香的笑容，渐渐僵在了脸上。她盯着对面的落地窗上，反射出来的身影，身子微微直了起来。虽然在白天里，落地窗上的倒影有些模糊，但孙静香还是一眼就认出了站在自己身后的人。
她放在桌上的手，悄无声息地握紧。
身前的咖啡，被从身后伸出的手，忽然抓了过去。
孙静香下意识地转过身，还未来得及开口，温热的咖啡，就迎面而来地扑在了她的脸上。褐色的汁液，从她的头顶一直往下流去，顺着她光洁的脸颊，一路流进了她的衣领中，将她白色的毛衣，染得乱七八糟。
孙静香本能地抬起手来，想要将自己脸上的咖啡抹去，但下一刻，她的脸上就是一痛，耳边传来了响亮的耳光声。
她的头，被打得重重偏向了一边，耳朵里面嗡嗡作响，像是有无数只迷路的蜜蜂在焦急地寻找着出路一般。
脸上又是一阵寒风。
孙静香迅疾地抬起了手，稳稳地握住了还想要打在自己脸上的那只手，另一只手，将脸上的咖啡擦了干净，睁开眼来，看着自己身后，怒气腾腾的陆筱西，沉下了声，“够了！”
陆筱西看上去已经没有了刚才的沉闷，她的眼睛红红的，怒视着孙静香，仔细望去，会发现，在这种愤怒之后，还有一层厚厚的绝望。
她的嘴，激动地颤抖着，“林浅浅刚才说的……都是真的？”
孙静香眯起了眼，她想起了林浅浅刚才似乎是往自己身后有意无意地瞥了一眼，想来那个时候，林浅浅就注意到了自己身后的陆筱西了，所以才刻意在离开之前，提起了陆筱西。
该死，竟然连走，都不忘记摆自己一道。
孙静香将林浅浅翻来覆去地骂了一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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