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免礼!”
此时此刻,朱慈烺的声音也是变的十分的庄重,他今日身着的是太子皮弁,华光异彩,十分漂亮。
同时,也是颇添了几分英武。
在他的右臂挥动之下,在场所有人才依次起身,看着脚下如波浪般的人潮,朱慈烺的脸也是涨的通红……人君之威,到了此时,也是才略有体会罢了!
便是一边的路振飞等人,起身之后也是十分的感慨……这会子才知道什么是帝王之威仪!太子虽然不是君皇,但储君也是君上,在太子跟前,什么起居八座,什么总督巡抚,一镇总戎……这都算个屁!
也就是在此时,朱慈烺威仪风姿还有他实际能掌握的权力,才渐渐深入身边人的人心之中。在没有这种大威势展露出来的绝高威仪之前,朱慈烺毕竟是太平易近人了一些,也毕竟是太年轻了一些!
而此时,数千甲士在他制下,数百身经百战威风凛凛的将领听候指令,只要太子令旗之下,便是无往而不前!
“今日校阅,便是为的孤成立六率!”朱慈烺环顾左右,目光炯炯的道:“那么,何谓六率呢?六率,便是太子亲军!本朝祖制原本无六率,但若说祖制太子无亲军,那便是大错特错!自永乐年为宣宗皇帝立皇太孙幼军,然后宣庙为英宗皇帝立太子幼军,列圣相承,本朝皇太子也是有亲军指挥,人数在万余左右,所以祖制太子有亲军,只是冠以幼军之名罢了。今天下多事,流贼窃占神京,正是戮力发奋恢复祖业,再创中兴之时。父皇于南京统摄全局,孤则建六率,亲临矢石,扫荡妖氛!是故,今日在此成立六率,以为复兴之基……来,上六率旗号!”
一声令下,底下自是应声如雷。又一次隆隆鼓声响起之后,大队甲士捧着新制成的六率军旗昂然分列两边,在校场内外有不少识字认旗的官绅,此时也是纷纷议论起来。
“瞧着没有?这面黑虎旗,就是虎贲率旗。”
“弓箭图形的,便是射声率,还有羽林率,游击率,这旗,可都是下了心思了。”
“看这旗上铁骑奔流,这是骁骑率!”
“这就算是新军,可是这官制又怎么弄?率和咱们的营兵是一回事么?”
“换汤不换药,太子要新鲜换个新名儿,里子还不是一回事?这校场里的兵还不是原来山东镇的?没瞧着,那些山东镇的将领都是一个个脸上带笑,心里还不定是怎么想呢。”
“没错儿。小爷想掌这支兵,我看悬。”
“就是,换个名儿,各将还在淮安,这些兵是人家一手带出来的,就算小爷掌了,发饷发银,要多久才能真的听号令?这打仗的事儿,不是自己带出来的兵,能放心使么?”
“太子英武啊……看他的,准没错!”
不仅是那些在下头的官绅,就算是校台之上,一众官员也是议论纷纷。六率是成军,但饷源怎么办,兵员额制怎么订?军号军旗是不是经过兵部认可?还有武官任命提拔,是不是武选司的职责范围之内?
在场文官,一想到此,自然也是大为皱眉了。
向来一镇兵额是需要兵部会同当地文官一起校阅点检,然后分为正丁和军余,按名额发给粮饷衣物器械甲胃,当然,现在国家一贫如洗,以前的经制之法是谈不上了,但太子这么自行成军,根本不经兵部和地方,这以后,是不是极大的麻烦?
想起刘泽清在时,地方府藏随意取用,税赋也是随便截流,名为总镇,实为强藩,根本无可遏止,而太子现在的情形,似乎要过而有之,思想起来,不免就更加担忧了。
议论如潮,当然不尽然是好听的话,不过朱慈烺只是淡淡一笑,又是朗声令道:“授旗!”
“魏岳,为骁骑率总兵官,授骁骑率旗!”
“李恭,为虎贲率总兵官,授虎贲率旗!”
“王源,为旅贲率总兵官,授旅贲率旗!”
“任尚,为射声率总兵官,授射声率旗!”
“冯恺章,为羽林率总兵官,授羽林率旗!”
“刘孔和,为游击率总兵官,授游击率旗!”
喝令声中,诸将都是着各色披风,头顶铜盔,全身具甲,背弓箭,佩宝刀宝剑,行动之时,锵锵有力,每叫到一个,便是有一人出列向前,在将台前朱慈烺座下半跪听令,然后又由掌旗官将军旗授给一率主将。
等刘孔和也接旗之后,朱慈烺方道:“军旗为一率之魂,将官可亡,士卒可伤,然军旗在,便是卫率之光辉在,尔等接旗,要以旗为魂,以旗为荣,各率建率旗室,记录每率战事,伤亡,光彩,便是申饬训诫,也要好生记着,这样,每率可传承下去,直至万年……听明白了没有?”
以往任免将领,成立军镇,重视的就是大将的关防印信,或是赐给金银令箭,要么就是尚方宝剑,或是将军美号,比如赐给毛文龙的尚方宝剑,是因为毛镇孤悬海外,战绩虽有虚报不实,但牵制之功是实打实的,所以特赐尚方剑。至于左良玉,成名早实力强,特赐给他“平贼将军”的将军号,以资鼓励。
到了朱慈烺这里,反而是军旗比什么都要紧,不过此时此刻,虽然众将都有点愕然,却仍然都一起俯首,同声道:“臣等谨遵殿下令谕!”
“好!”朱慈烺先是高兴的满脸放光,接下来,却又是慢慢沉下了脸来。
他环顾四周,慢慢的打量着在场的所有人等。
慢慢的,校场内外都是寂静下来。
就连最无知的小民百姓也是知道,皇太子有要紧的话要说。
仿佛是过了很久很久,朱慈烺才又缓缓开口道:“孤立身于此,实则心中是十分的惭愧。吾父子不能善保祖宗基业,虽然父皇布衣粗食,不好女色,勤于政务,绝内监,用大臣,十七年来,战战业业,从不敢有所松懈……”
他虽然是认错,但在场的人,听的却是十分的唏嘘感慨。
在道德这一块上,崇祯确实是有完全没有问题的感召力。十七年来,从来没有失德之处,尽管不少有识之士知道皇帝性格大有问题,多疑,善变、残忍、目光短浅而不通军事,或是根本不明地理,后勤对战争的重要性。
很多大战,都是崇祯的急性子给自己挖的坑。
在政务上,也是刻忌寡恩,不喜欢赈济用银,没有规范,没有改革,只有不停的勒索小民。
最简单的一条,在江南加征几成田赋还可,用在西北不可,这一点简单的道理,皇帝也是不明白的。
但这只是少数人的见地,还不便公然出口,就算是李自成入京之后,也是公开说:君非甚暗。
而满清入关后,也是不敢侮辱崇祯,给了相当高的礼遇。
相比较他们斩杀皇太子和诸皇子,杀弘光帝和其余南明诸帝、亲郡王来说,对崇祯的态度也算是难得的客气了。
有这么一张牌,朱慈烺不打才是浪费。
果然,一席话后,在场的官绅和百姓都是面露感动的神色,皇帝毕竟是明主圣君,皇太子又是这么谦冲和蔼,看来皇家毕竟有人,大明江山,怕是不得会亡。
开头效果极好,朱慈烺提了口气,又是大声道:“是故,虽然失祖宗过半之地,失祖宗过半之民,吾父子却是无愧对百姓之处,吾父皇并无失德之处!方今逆贼虽然窃取神京,但已经有消失传来,平西伯吴三桂并没有投靠伪朝,而是在山海关举旗相抗,今逆首李自成已经率全军出京西向了!”
这个消息无疑是爆炸性的。
这段日子下来,之所以每天都有不少逃难的官员和商人百姓南下,就是因为大顺政权实在不稳,李自成入京后的种种表现也实在不大象是能坐稳江山的新主。
与此同时,在畿南、山东、河南,无数的官绅都在立寨自保,或是攻打大顺所册立的州县官,所谓的大顺,除了在晋南和陕西带算有稳固的统治外,就连它的后路晋北都并不安稳!
如果吴三桂也不曾投降的话,那么,翻转大局,就有相当大的希望和机会!
在场众人,都是面露喜色,就算向来沉稳的路振飞,脸上神色也是相当的激动。
“万岁,万岁,万岁!”
底下倒是不失时机,三军随着众将一起高呼万岁,刀矛如林,寒光耀眼,倒是十分的威武漂亮。
朱慈烺长伸右臂,用十分漂亮帅气的动作在半空中轻轻划了一个半圆,喝道:“成军!”
……
……
一直到傍晚时分,大营校场内外的人群才散光了,留下了一地的瓜子皮和花生壳。
几百个辅兵灰头土脸的打扫着场地,虽然干的苦差,不过今天是大喜的日子,太子早就派人到四处买了大批的活猪整羊回来,此时大营中飘散着一股诱人的肉香味道,大馒头加大块肉,就算是当兵吃粮也不是想有就有,一想起来,大伙的干劲就足的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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