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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剁狼刀

云阳大捷,陶臣末等人终于可以松一口气,特别是闫宇,对陶臣末大加赞赏,视作再生恩人,任蒹葭也庆幸自己没有再一次选择逃亡,她亲见陶臣末排兵布阵,上阵杀敌,此战后对陶臣末更是另眼相看,仰慕不已,魏文忠、王立阳、王金易等人战得痛快,心情大好,一帮汉子围着曾盈盈嘻嘻哈哈,好不愉快。

陶臣末自然也是高兴的,但是他的高兴并没有持续很久,任蒹葭见众人都在院中逗着曾盈盈,唯独陶臣末在安排一些善后事宜后便又回到了厅中,所以她便猜到陶臣末应是有所忧心。

任蒹葭进到厅中,见陶臣末目不转睛的盯着大渊地图,便问道:“云阳一役,杨明珍怕是很难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可将军看起来还是有些担忧,不知何事困扰?”

陶臣末回头,脸上有些忧色,但并没有战前那般严肃,他看了看任蒹葭,缓缓说道:“夫人说得对,杨明珍此役后断难在短时间内恢复元气,所以我担心的并不是他,我所忧虑的是渝州。”

“渝州怎么了?”任蒹葭有些不解。

“之前,我曾担忧云阳兵力有限难以抵挡黔军,所以在收到杨明珍攻破黔阳的消息后便派人前往渝州求援,可时至今日,已过去三天,不仅援军未到,就连回报的消息都没有。”陶臣末说道。

任蒹葭问道:“云阳到渝州往返需要几日?”

陶臣末道:“快马加鞭,往返只需三日,若遇战事,星夜连赶,只需两日便可。”

任蒹葭道:“会不会是因为黔军围城,驿使受了些阻碍?”

“不会,黔州、渝州一南一北,黔军并未及我云阳城北,不会妨碍驿使传信。”

“那会不会是驿使在路上出了什么事被耽搁了?”

“有可能,但是可能性不大。近来局势动荡,云阳虽远在渝州东南一隅,但战时却是咽喉之地,所以云麾将军甚为重视,凡渝州军镇往渝州方向都在原有的基础上增加几乎一倍的驿站,每个驿站的驿使、马匹、粮食都作了新的配备,所以驿使路上出事儿的可能性很小,我所担心的是渝州出了什么状况。”陶臣末不安道。

但这一切都是猜测,为了证实自己的猜测,陶臣末让吴长青再一次安排人原路打探。

人的直觉有时候很可怕。

陶臣末派出的驿使准时到达了渝州,但是却被扣了。

事情原委还得从三个月前说起。

渝州云麾将军程锦尚手掌十万行台军,是大渊最重要的支柱之一,大渊十三州,有大半州郡的云麾将军都是秦相门生,程锦尚是为数不多的例外,他是个聪明人,他虽不赞同秦庸的种种所为,但只要没有直接侵犯到自己太多的利益他都不会太过在意,换句话说,他不巴结秦庸,但也从不公开说他的不是,偶尔甚至还会讨好讨好他,比如对陶臣末的任命,程锦尚带着厚礼先进宰相府再入帝王宫,这是如今大渊的为官现状,很多能人志士唾弃不已,但程锦尚却合理用之。

秦庸更是聪明人,程锦尚虽不是他的门阀,可他很多时候还是能为自己所用,况且程锦尚是名门之后,自己没必要非要动了他不可,可是他毕竟不是自己人,手中握有十万重兵,怎么也得防着,但不能做得太明显,所以最好的方法就是在渝州安插眼线,这些眼线不仅仅要随时看着程锦尚,还要盯着渝州刺史边向禽,要想很好的掌握渝州两大重臣的一举一动又不是一般人能完成的,所以渝州监尉史成了最好的人选,他是仅次于刺史和将军的渝州大吏,这样,秦庸不仅可以很好的掌握程锦尚、边向禽的动向,还能不直接开罪于这两位被世人所称道的大渊重臣,而在渝州军中,秦庸想方设法尽量多的安排进去一些自己的人,这些人在军中不一定要掌握多大的权利,但是一定要时时报告渝军的动态。

边向禽和程锦尚一样,都是聪明人,有大才,还能忍,但是每个人都有底线,程锦尚的底线是渝州的军权,而边向禽的底线是颜青摘。大概三个月前,颜青摘被派往蓉州平叛,即将大功告成之际却被秦相断了粮草,之后便以莫须有的罪名贬谪云州,边向禽是颜尚书最得意的弟子,而在边向禽心中,颜青摘是这个世上最值得他尊敬的人,颜青摘被贬云州,边向禽一直隐忍的怒火终于爆发,他不顾程锦尚的劝告直接上书朝廷请求彻查颜青摘粮草被断一事,私下更是将秦庸的祖宗十八代问候了个遍,当然,这些事儿很快就被渝州监尉史钟杰捅到了秦庸的耳边,秦庸是如今大渊的至尊,没有人可以这样明目张胆的和他对着干,他边向禽也不例外,但是边向禽跟颜青摘一样,太干净,几乎没有任何污点,就算私下咒骂自己那也不算是罪,可秦庸不是凡人,特别是排挤能臣、陷害忠良的本事可以说是举世无双,边向禽没有污点,那就不治他的罪,渝州太安稳,将他调离渝州便是,秦庸早就想实实在在的控制渝州了,边向禽给他提供了一个最完美的机会。

可是边向禽也不是凡人,既然彼此都说开了那也不用刻意再做什么修饰,所以他很干脆的拒绝了调任西北靖州的调任书,安安稳稳的待在渝州。秦庸大为光火,气急败坏的鼓动皇帝下圣旨调离,圣旨来了,边向禽也接了,可是却托病不能远行,每日就睡在刺史府中,秦庸恼羞成怒以边向禽违抗圣旨为由要程锦尚将其请出渝州送泰安问罪,可程锦尚与边向禽共事多年,甚是钦佩他的为人,哪里下得去手,只得百般拖延,并私下对边向禽好言相劝,让他先委屈委屈去到靖州再做打算,不要真惹急了秦庸,可此时的边向禽已然不愿妥协,任程锦尚百般相劝就是不肯离去,大不了以死相抗,更是再次上书皇帝,列举秦庸三十项罪名,要求皇帝罢相治罪。

秦庸见边向禽已然公开对抗自己怒不可遏,而程锦尚竟然也违背自己意愿推三阻四,更是令他杀意陡起,在皇帝面前鼓吹一番后请了特巡、提了尚方斩马剑便亲赴渝州要就地斩了边向禽,这下让程锦尚甚是焦急,他一方面深知此刻便与秦庸翻脸还不是时机,另一方面实在不愿看到挚友就这样身首异处,不过边向禽却不这么想,因为此时的他已然视死如归,知道秦庸要来还特意打扮了一番。

秦庸挟怒而至,二话不说便令左右抓了边向禽,并召集渝州诸吏要当众将其斩首,恰此时,云阳驿使抵渝,还未及将消息传抵将军府便被秦庸眼线知晓,秦庸因为边向禽一事本就对程锦尚心生不满,此刻又正在气头上,便下令先扣了来渝驿使,准备以此治治程锦尚,于此,云阳将士浴血,而秦庸却在大杀忠良。

边向禽自知难逃一死,也未见挣扎,但是却无辜连累了程锦尚,心中甚是过意不去,而这边,程锦尚绞尽脑汁寻计为边向禽也为自己开脱,秦庸已告知渝州诸吏第二日便要将边向禽问罪斩首,程锦尚只有一夜时间。

这一夜,程锦尚来到了秦庸下榻的府邸求见,秦庸借口有事,让程锦尚在门前苦苦等了足有两个时辰才接见,程锦尚进到府中便被秦庸一句话顶着“你若是来为边向禽求情的那就请回吧,边向禽污蔑本相在先,抗旨拒调在后,无论哪一条都是死罪,老夫早就说过,凡为他求情者以共犯论。”

程锦尚早有准备,只是变了个话头,说道:“卑职前来不是为边向禽而是为了宰相您。”

“为我?程锦尚,你可不得胡说八道。”秦庸大为不解。

程锦尚不慌不忙的说道:“宰相朝廷柱石,要杀一个罪人自然是理所应当,可是这边大人杀不得,杀了,陛下恐怕会心生芥蒂。”

“杀边向禽,老夫自是请示过皇上,岂用你胡乱揣摩圣意。”秦庸依旧带着几分愤怒。

“宰相,卑职斗胆想问您一个问题。”程锦尚依旧不疾不徐。

“有什么问题快问。”

“这些年宰相请示过圣上的事圣上有不答应的吗?”程锦尚徐徐问道。

秦庸仔细一想,貌似还真没有,便说道:“老夫事事为大渊决断,每个决定向来都是全面斟酌之后再向圣上请示,圣上自知老臣用心良苦,自然也就答应了,这有何奇怪的。”

程锦尚道:“这么说来,凡宰相所欲想都是圣上所思,凡宰相所欲为皆是圣上所断,这可以解释为宰相决断周全圣上不必多虑,但在满朝文武看来,这好像也可以解释为宰相是越俎代庖,为陛下决断吧。”

“哼,这么说老夫的你不是第一个,老夫也不在意多你一个。”秦庸愤愤道。

“是,宰相心向大渊忠心耿耿,万事都需决断,朝臣们难免会有误解,宰相自可不必在意,可是要是圣上也这么想呢?”程锦尚继续问道。

“老夫每日与圣上相处,难道还不知道圣上对老夫是什么态度?”

“是吗?那这一次边向禽呈递的宰相三十条罪状圣上有交给宰相看吗,或者说还是一条条念给宰相听的?”程锦尚盯着秦庸,冷冷问道。

被程锦尚这么一问,秦庸有些心虚了,他想起了皇帝将边向禽奏折念给他听的场景,三十条罪状,每一条都是死罪,皇帝在念给他听时一脸笑意,秦庸早已习惯了这样的笑意,可是被程锦尚这么一提醒,瞬间觉得后怕,他一开始的愤怒和高傲此刻褪去了不少,说道:“说下去。”

“宰相大权在握自然是会得罪不少的人,但却让陛下安心,因为有宰相在,陛下不必事事躬亲,可眼下大渊并不安稳,蓉州、黔州、尹州、安州叛军四起,北弃、卫戎又大有脱渊之势,如果陛下哪一天突然要追问这一切的原因,宰相怎么回答,朝政是宰相在理,蓉州、黔州、尹州的叛贼是宰相的人在剿,讨伐北弃的主帅也是宰相的义子,先不说朝政如何,这三洲平乱的人没有一场像样的胜利,征讨北弃的王惊澜王将军已入北境三月却音信全无,陛下要问这一切的原因是什么,宰相难道会说是陛下无能吗,还是会说自己的义子、学生无能?”

秦庸没有说话。

程锦尚继续说道:“卑职不是在说秦相的人无能,只是说当一切都不可收拾之时陛下总要责问,问题就在这里,颜尚书被贬云州,如今他的学生,众人眼中的贤臣边大人也即将身首异处,陛下回首,无论是颜尚书还是边大人都是宰相大人您请命治罪的,如今朝中的人都对宰相您唯命是从,将来陛下不管动谁岂不是都是在拿宰相您开刀?是,边向禽抗旨是重罪,可是边大人一向谨慎小心,他为何在这个时候突然有了底气与您抗衡,他仅仅只是视死如归吗,还是得了什么人的授意?卑职与边向禽共事多年,不说是生死之交也算是志同道合,但无论卑职如何劝说,边大人都无动于衷,这其中怕不仅仅是他视死如归吧,卑职未按宰相的意思将边向禽送泰安受审就是担心这其中大有文章,宰相大权在握,陛下当真视若无睹?”

程锦尚一番言语,秦庸已觉背脊发凉,但是他是个聪明人,他非常清楚程锦尚很可能就是在为边向禽开脱,但是自己这几十年在朝堂上的所作所为确实经不起反省,他心虚,皇帝很痛快的同意让他来渝州,会不会真如程锦尚所说,自己这一来再回泰安就变了个气象呢,不过他最后还是硬生生挤出几个字,说道:“程锦尚,你最终的意思不就是让老夫饶过边向禽吗?”

“不,边向禽辱骂宰相,抗旨拒调是大罪,宰相怎么能就这么轻易就算了呢?”程锦尚很果决的说道。

这一回答倒是很出乎秦庸的预料,之前傲慢的态度此刻已然全无,随即问道:“按你刚才所说,似乎有人暗下授意边向禽为难于我,所以老夫自然是不能就这么轻易杀了他的,可是老夫今日已告知渝州各府明日要将他审查问斩,如果老夫改变主意不杀他,你让老夫如何立威于众人?”

“立威于人非杀伐独树,卑职倒是有个主意,既能让边向禽罪有所受又能让宰相威严不扫。”程锦尚说道。

“说来听听。”

“明日审理之时,宰相自然是有罪论罪,无论他边向禽如何狡辩、辱骂,宰相大可以事实论之,不理会他的胡言乱语,宰相自然也可以定他死罪,不过宰相可以说念在他劳苦功高的份上饶他死罪,但死罪可免活罪难逃,他既然不想去靖州,那行,剥去他刺史一职,发配黔州便可,这样一来,众人只见边向禽当众辱骂当朝宰相却不见宰相动怒携私,反而宽心大度,免他死罪,这样,边向禽既被治罪,宰相也另树严威,岂不是一举两得?”程锦尚带着几分邪意说道。

“哈哈哈哈,程锦尚啊程锦尚,老夫自以为你是一个正直爽朗之人,想不到你的手段不比老夫少啊,如今黔州早已落入了叛贼杨明珍之手,将边向禽发配黔州无疑是送羊入虎口,和直接赐死没什么两样,很好,老夫就依你之言。”秦庸对程锦尚的计策很是满意。

听到秦庸的回复,程锦尚心中的石头总算落下了一半,就等明日审理结果了。回到府中,程锦尚安排人悄悄给边向禽递了一个纸条,大意就是明日受审之时要尽力的骂秦庸,不要认罪,边向禽看到这个消息竟然有些不知所措了,他也搞不清楚这程锦尚在搞些什么名堂,不过既然他这样告诉自己,定是有他的安排,反正自己也憋了一腔怒火要往秦庸身上撒呢。

第二日,边向禽在受审时果然大骂秦庸,众官僚无不听得心惊胆颤,秦庸也几乎想杀之而后快,但是看到程锦尚的暗示自己又不得不强装大度,只是论罪不说其它,随后果然按照程锦尚的计策免了边向禽死罪而将他发配黔州,直至这一刻,边向禽才明白了程锦尚的用心良苦,本来他可以当场让秦庸下不来台而将自己就地斩杀,还发配什么黔州,但昨夜在牢中细想,知道程锦尚甚是为难,所以今日也就适可而止,暂听发落。

处置完边向禽,秦庸才作恍然大悟状对程锦尚说昨日有云阳驿使来报,程锦尚一听,心中暗骂“老不死”,云阳驿使前来定是有紧急军情,他已猜到怕是杨明珍攻城了,如今已耽搁两日,如果所想不错,此刻云阳怕是凶多吉少了。

秦庸来渝诸事也算处理得差不多了,便即赶回泰安,一来担心宫中真如程锦尚所说生出什么变化,二来听程锦尚说云阳城危害怕叛军直攻渝州危及自己。程锦尚恨不得一脚直接将秦庸踢回泰安,所以秦庸前脚走,自己后脚马上就去见了被扣的云阳驿使,听完驿使报告,程锦尚大叫“不妙”,随即吩咐成言吾即刻率兵五万南下云阳,随后再安排府中高手连城宗一路跟随边向禽,待边向禽进入黔州后便伪装成黔州叛军当着押送官兵的面假意杀死边向禽,然后唬退押送兵再伺机救下这位视死如归的刺史大人。

程锦尚在安排妥当后开始闭目养神,他知道秦庸已经对自己不满了,边向禽被贬,接下来渝州刺史定会是秦庸亲信,自己以后在渝州的日子怕是要难过了,更重要的是他低估了渝州城中秦庸的势力,他需要静下心来好好想想自己身边到底还有谁是秦庸的鹰犬。

不过陶臣末让他很省心,五万援军刚行至半路便收到了云阳捷报,程锦尚仔细想了想,最终决定让成言吾率兵继续前往云阳先不要回渝州,渝州有行台军十万,但是自己真正能控制的在六万人左右,剩下的都被秦庸的人牵制着,他让成言吾率走五万精兵,意在先远离秦相眼线,在云阳做个外应,有些事必须要有所打算。

秦庸在回泰安的程中也收到了云阳的捷报,他的如意算盘打错了,相比其他人的兴奋,秦庸深感不安,自己的门生褚纯安入黔两个月毫无作为,反倒是一个无名小卒巧立战功,陛下那边怕是不好交代,但是也不全然是坏事,毕竟陶臣末任云阳宣威将军是他与程锦尚一同向陛下举荐的,怎么也能捞到个知人善任的名头,同时他也算清醒,知道云阳一战后杨明珍元气大伤,便命褚纯安趁势反击,以攫取战功。

褚纯安也正有此意,随即率军攻城,杨明珍本未太在意这个庸才,不想他竟然趁火打劫,连下十余城,觉得甚是羞辱,随即撤出黔阳,驻扎洞湘,派败军之将伍文通领大将李秀反击,褚纯安本就是投机取巧才得大胜,李秀是大渊流犯,痛恨秦庸一门,所以战力倍升,褚纯安哪是他的对手,稍一接触便败下阵来,落荒而逃,数万大军剩下几千人逃往蓉州。

褚纯安战败的消息很快便传到了秦庸的耳中,秦庸立刻下令封锁消息,此事万万不能让陛下知晓,否则褚纯安命不保矣,他在府中苦思良计,以求回春之术,这时,府中谋士安影栋谋得一计,即让褚纯安前往云阳督军。

若将来陛下问起,就说杨明珍在云阳其实只是伤及皮毛,而其在黔州依然有重兵在握,所以黔州平叛大军压力堪大,褚纯安战略撤退前往云阳督军意在遏制黔军入渝,镇守渝州门户。安影栋算准云阳有陶臣末,杨明珍在此受挫定不敢再冒然进攻,将来授功,褚纯安作为督军自然有份,而其在黔州的溃败便可解释成是战略撤退,如此有过而受功,可谓是上上策也。秦庸觉得此计甚妙,立即命褚纯安前往云阳督军。

褚纯安自知战败事大,怕是再无力回天了,听得秦庸的安排突又觉得病木回春,甚是兴奋,随即丢下几千败军匆匆领着几十亲兵便前往云阳。

几乎在褚纯安得知秦庸安排的同时陶臣末也接到了兵部的命令,那就是朝廷将会派特巡前来督军,众人无不疑惑不止,这云阳城守得好好的,朝廷怎么突然要派什么督军,但是当看到褚纯安的名字后,大家也都明白了,但是却更令人气愤,败军之将竟然摇身一变成了督军,当真是荒唐至极。

陶臣末自知秦庸用意,所以并未多言,而是安排下去依旧按特巡例制迎接,并备了云阳军情已便明上。

三日过后,褚纯安耀武扬威入了云阳城,众人很是佩服,在他身上竟然完全看不到一丝刚刚亡命溃败的影子,仿佛他生来就是个带着光环且百战不殆的人,王立阳真是恨不得上去一把把他撕碎了,但因为陶臣末事先打过招呼这才勉强忍了下来。在接待褚纯安好吃好喝之后,陶臣末本打算向其报告一番云阳近况,但是刚开口就被这位督军给挡了回去,说什么自己车马劳顿,需要先好好休息休息,陶臣末也就懒得再细碎一番。

褚纯安口口声声说自己甚感疲惫,但是在席上却大话不止,久久未见去意,而且总是有一搭没一搭的找任蒹葭说着话,问她身世,夸她漂亮,任蒹葭甚是反感此人,但是碍于他是朝廷派来的督军,所以也就只有敷衍着说些应答的话。

陶臣末见得真切,便有意无意的提到李秀,褚纯安在李秀手下吃过大亏,心情自是不好,便又匆匆喝了几杯酒悻悻的回到了房中休息。但是他却怎么也睡不着,倒不是被陶臣末刺激到了,而是脑海中翻来覆去的想着任蒹葭,他觉得这个女人实在是太漂亮了,自己妻妾成群,但是没有一个比得了这位蒹葭夫人,况且这几个月来一直在军中,虽时有女子入帐,但多是胭脂杨柳,甚是无味,而这位蒹葭夫人实在是太过异于凡尘、独有风味了,越想越是觉得烦躁,便起身出门,说是要去拜访拜访蒹葭夫人,但是刚走到蒹葭府门报了姓名,却被任蒹葭的护卫良袪告知夫人还在将军府,褚纯安一想到陶臣末和其它众将在场瞬间便觉兴趣寡然,只得又愤愤离去,走到半途又觉得有些不妥,便令左右先去备置些礼品,择日再登门拜访。

对于褚纯安在酒席上的轻佻,众人都看得清清楚楚,王立阳、魏文忠等人对任蒹葭敬佩有加,见褚纯安这般模样甚是恼怒,都劝任蒹葭要小心提防着他,任蒹葭什么人没见过,自是知道褚纯安的意图,所以她一回到府上就命良袪,若非将军府的人来见,其它任何人都要拒绝,所以褚纯安自然是吃了闭门羹,但是这样也总不是办法,褚纯安奉命来云阳督军自然会在此待些时日,能拒绝一次总不能次次如此吧,所以她想了想还是决定若是褚纯安再来那便见,一次便把话说清楚了对谁都好。

到了晚上,褚纯安拒绝了将军府的晚宴,因为他听说今晚将军府重在报请云阳军情,这样的场合任蒹葭按理自然是不会参加的,所以他便借口有事出门去赏这云阳夜景去了,走到深街,寻得一处烟花场便带着众人兴高采烈的进去了。时至深夜,褚纯安玩得腻了这才回府,回到府中又觉百无聊赖,索性把府中的仆人喊来问话,意在打听任蒹葭的情况,这些仆人是吴长青挑选的,都是些机灵的人,大多顾左右而言他,褚纯安拿出几锭银子先赏了,这仆人也就把知道的说了,其实都是些无关紧要的东西,仆人领得赏钱,转身便把事情原委告知了吴长青,吴长青随即便去禀告了陶臣末,陶臣末甚是无奈,这褚纯安当真是不务正业到了极致,他本未让人跟着褚纯安,但吴长青这样安排无疑是没有错的,这会儿他深知褚纯安居心不良,便让吴长青紧紧盯着他。

经过一夜辗转,褚纯安好不容易熬到天亮,用过早饭便带领几个亲信带着昨日挑选的礼物去往任蒹葭府上,良袪本想将他拒之门外,但任蒹葭交代过,只要他再来便放他进门。

进到府中,褚纯安装模做样的客气了一番,随后便问到任蒹葭的身世,假意感慨“夫人柔弱女子竟经历这般风雨,实在是惹人怜。”

任蒹葭知道他的来意,便说道:“本司是陛下亲命桐平府司,凡事自然听从陛下安排,所以为不辱皇命,上阵杀贼、取敌首级自然是家常便饭,褚大人不必觉得怜悯。”

褚纯安嘿嘿笑道:“是是是,夫人胆识过人自然不惧这刀光剑影,不过夫人毕竟一女子,有时候,嗯嗯,有时候难免需要个男人帮扶。”

“大人多虑了,当世男子多有欺世盗名之徒,蒹葭自有活法,何必自降人格。”任蒹葭淡淡道。

褚纯安脸皮甚厚,明知任蒹葭是在拒绝甚至讽刺自己,但依旧扯着脸嘻嘻笑道:“夫人此言差矣,这世间有些事毕竟是女子所不能做的,你说呢?”

任蒹葭现在很是后悔放他进门,见这人越来越是轻薄,心中怒气渐起,冷冷道:“大人,若是没什么事儿烦请回府吧,蒹葭与宣威将军还有要事相商,这便要去往将军府,实在是多有得罪。”

褚纯安摆摆手道:“云阳府有何要事我这督军怎未听说,再说了,夫人与宣威将军本是同阶,你大可不必听他招呼。”

任蒹葭冷笑道:“陶将军救我于危难,可算是再生恩人,我又怎可忘恩负义乱摆官威,这样吧,大人若是喜欢寒舍,大可在此好生观赏,蒹葭先告辞了。”说罢转身欲走。

褚纯安喝道:“任蒹葭,本使是云阳督军,你怎可这般无理?”

任蒹葭冷冷道:“那褚大人意欲何为?”

褚纯安示意左右退下,但良袪却不愿离去,褚纯安厉声道:“怎么,夫人府上的人都这般无理吗?”

任蒹葭看了看良袪,示意他退下,良袪无奈只得退下,刚出得门去,褚纯安的几个亲兵便把门带上,并将良袪隔在了阶前,良袪并未发作,以他的能耐,眼前这几个人并不会给他造成任何麻烦,他所担心的是蒹葭夫人会怎么应对褚纯安这个无赖。

关上门后,褚纯安原形毕露,阴阳怪气的说道:“夫人已经失了桐平,如今是寄人篱下,若夫人愿意,我可保夫人平步青云,一个小小的府司算什么,将来封疆裂土也都不在话下。”

“我只是一柔弱女子,并无封疆裂土之志,更何况,亡夫灵在桐平,就算封侯拜相又怎能解我半点儿相思。”任蒹葭冷冷道。

褚纯安哪里管那么多,慢慢靠近任蒹葭,淫笑道:“斯人已逝,夫人守身多年,如此美貌实在是可惜,不如你今儿就从了本使,你守云阳有功,等本使回到泰安便让陛下给夫人封个大官,你我共处朝堂,便能各取所需了。”

任蒹葭暴怒,厉声道:“褚大人是朝廷命官,此番是奉旨前来云阳督军,怎可这般轻薄无理?”

褚纯安不以为意,冷冷道:“本使对督军并无兴趣,倒是夫人让本使茶饭不思,你若从了本使,这云阳大小事务都好说,对你也百利而无一害。”说罢便伸手要要将任蒹葭搂进怀中。

任蒹葭一把抓住褚纯安的手反手一拧,疼得褚纯安一声惨叫,门外众人特别是褚纯安的亲兵开始觉得有些不妙,反倒是良袪面有笑意,这时,曾盈盈跑了过来,关切的询问着屋内娘亲的情况,良袪安慰道说是没事儿。

褚纯安吃痛不得不松手后退数步,狠狠道:“任蒹葭,你可想清楚了。”

任蒹葭微微笑道:“褚大人,蒹葭长年征战最欣赏能摧城拔寨的好汉,今日褚大人若是能赢了我,那我便考虑考虑你适才的提议。”

褚纯安见机会来了,说了声“好”便朝任蒹葭扑过来,任蒹葭左右躲避,瞧准空档一脚踢向褚纯安小腹,褚纯安哪里招架得住这一狠招,瞬间跌出丈远砸碎了茶桌,屋外亲兵听得真切,想要冲进门去但又害怕褚纯安发火只得干着急。褚纯安哪里想到眼前这女子如此厉害,刚才的色心瞬间便消散不见,好不容易爬了起来,恶狠狠道:“任蒹葭,你会为你今天的行为后悔的。”说罢便捂着肚子开门逃离,众亲兵想去搀扶却被他大骂着推开,良袪冷冷的看着这帮人逃离并未言语,倒是曾盈盈被眼前的情景吓呆了。

任蒹葭在褚纯安面前努力的控制自己,强装着一副镇定自若的样子,可她毕竟是个女子,一个大男人对她如此轻薄,她多少还是感觉受了羞辱,褚纯安离开后她显然比刚才还要气急,曾盈盈很懂事的过去抱住她的手臂,良袪也有些愤愤,说道:“夫人,此事要不要告诉陶将军?”

任蒹葭并没有立即回答,犹豫了一会儿,说道:“此事先不要让陶将军和将军府的其他人知晓,这将军府中的人都性格刚烈,若是听闻我受了这般侮辱定会找褚纯安的麻烦,可是他毕竟是朝廷派来的督军,陶将军处理起来定会深感为难,更何况此番真正吃亏是他褚纯安。”

良袪很理解任蒹葭的心情,他深知自己的府司大人其实是无比愤怒和委屈的,但是她又不得不权衡利弊,这些年来,自总曾鸿走后,这样的委屈她实在受过太多太多了,他知夫人大义,却无法为她分担一二,心中甚是愧疚。

话说这褚纯安受了一顿打后心情甚是郁闷,领着一众亲兵在云阳街上横冲直闯,凡挡道的都被撞了个人仰马翻,走到临水街一衣布坊,见两个长相清秀的女子正在此处挑选布料,两人有说有笑,模样甚是可人,褚纯安在任蒹葭处受了气,心想这世间竟然还有自己得不到的女子,无论如何,这两个女人自己也看上了,随后便令左右前去传话要让这两个女子回府相伴。

自陶臣末接手云阳将军府后,治军严明,云阳驻军从不敢无故与百姓发生冲突,更何况这般明目张胆的调戏民女,两女子哪里见过这么无耻的士兵,所以便厉声痛骂“无耻、流氓”。

褚纯安想,我在任蒹葭那里受气也就算了,这些个乡野村姑竟也敢如此看低自己,瞬间火冒三丈,吼道:“睁开你的狗眼看看,老子是朝廷派来的督军,爷爷我看上你们是你们上辈子修来的福,我还就不信了,这云阳城的人都这般不知天高地厚。”说罢便将其中一女子强行抱入怀中作势要带回府去。

这女子哪能受得这般侮辱,挣扎中一巴掌拍到褚纯安脑门,褚纯安顿觉眼冒金星,而另一女子也拉扯着褚纯安想要解救自己的同伴,褚纯安此刻的怒火被彻底点燃,用力一脚将这拉扯的女子踢倒在地,一柔弱女子哪里受得了这全力一脚,只听一声惨叫,这女子就再无呼号,只是在地上痛苦的抽搐着。只见怀中女子还在挣扎,褚纯安已经失去理智,一把将她摔了出去,随手从侍卫腰间抽出大刀,边向女子走去边咒骂着:“无知乡民,给老子假装什么清高,老子看上你是你祖宗八辈儿积的福,你还敢动手打我,看老子不宰了你。”

此时街上百姓已经围了过来,一众亲兵见事情闹大了想要劝褚纯安先冷静冷静,可是已经来不及了,褚纯安手起刀落,可怜这无辜女子顿时命丧黄泉。

杀了人后,褚纯安终于冷静下来了,手有些微微发抖,他似乎这才想起这是在云阳,猛一抬头,自己和十几个亲兵早已被义愤填膺的百姓围得水泄不通,但是他得撑着,见众人越来越近,他疯狂的舞着手中还在躺着鲜血的大刀,声嘶力竭的吼道:“我是朝廷派来的督军,你们不要过来,谁过来我就砍死谁,我,我,我是秦相的学生,谁动我,我要灭他九族。”一众亲兵见势不妙也只得抽出腰刀作势态。

但这似乎并没什么用,还是有几个人冲了过来,褚纯安再一次失去了理智,他挥舞着手中的大刀,又两个人应声倒地,愤怒的百姓没在往前冲,褚纯安似乎为自己争取到了一线生机。

将军府,很是安静。

屋内,王金易正和陶臣末商量着渝州调来的五万大军军营的布置问题,分析着此次程锦尚在渝州的遭遇的背后利害。

突然,门外响起了王立阳和魏文忠的声音,王立阳笑呵呵的说道:“盈盈你慢点儿。”

陶臣末和王金易相视一笑,知道云阳府的开心果来了。

但是往日俏皮可爱的曾盈盈今天似乎并不开心。

陶臣末依旧蹲下身子,温柔的抚摸着曾盈盈的头发,问道:“盈盈今天这是怎么了,是不是魏叔叔和王叔叔又欺负你了?”

王立阳赶紧道:“将军你这个就冤枉我们了啊,也不知道盈盈今天是怎么回事儿,进门也不搭理我们就直奔你这儿来了。”

陶臣末微笑着问道:“盈盈,谁欺负你了,跟叔叔说说?”

曾盈盈眼睛里突然闪着泪花,委屈的说道:“有人欺负娘亲,叔叔,你一定要把那个坏人抓起来。”

众人一听,无不关切。

陶臣末赶紧问道:“盈盈,到底怎么了,快跟叔叔说说,是谁这么大胆子竟然敢欺负我们盈盈的娘亲?”

曾盈盈小脸通红,气呼呼的说道:“就是昨天才来的那个将军,他把娘亲关在屋里,我听到他们在吵架。”

此话一出,众人骇然,陶臣末赶紧招呼众人就要去往任蒹葭的府邸,恰此时,屋外传来了呼喊曾盈盈的声音,来者不是别人,正是良袪。

陶臣末赶紧问道:“良伯,我听盈盈说褚纯安又去了府上,夫人可还好?”

良袪不想这小姑娘嘴巴竟然这么快,但是任蒹葭曾有交代,不得说出此事,所以他只有嗫嚅道:“将军,小孩子的话信不得,没什么事儿,现在褚大人已经离开府上了,夫人一切安好。”

所谓童言无忌,小孩子无是非判断能力,但却是事实真相的最直接还原者,所以此刻陶臣末更相信曾盈盈,他看了看曾盈盈又看了看良袪,严肃的问道:“良伯,褚纯安是什么样的人大家都清楚,你不必有所隐瞒,夫人若真是受了委屈,你担当得起吗?”

良袪本还打算隐瞒,但是看见厅中诸位都很严肃的看着自己,知道是隐瞒不过去了,稍犹豫了一会儿便将事情原原本本的说了。

听罢事情原委,众人无不火冒三丈,特别是王立阳,随即便抽刀向外奔去,说是要将褚纯安活剐,陶臣末赶紧制止道:“站住,夫人无恙,此事需谨慎处之,此刻冲动只会让事情更加不可收拾。”

王立阳愤愤道:“还要怎样处置,蒹葭夫人是我们府上的贵客,也是朝廷命官,更是一贞烈女子,褚纯安这王八蛋简直是目无王法,我看他死十回都不够。”

“要死也不能是你口中的这种死法。”陶臣末厉声道。

魏文忠也赶紧安慰道:“王老哥先别急,将军能退五万强敌,一个小小的褚纯安还没办法让他滚蛋吗?”

陶臣末想了想缓缓说道:“这是云阳,他褚纯安越了我等的底线,我自有办法对付他。”

刚说完,突有人来报,说褚纯安当街调戏女子不成提刀杀人了。

众人一听怒火更甚,无不惊骇无比。

但是陶臣末却为难了,如果仅是轻薄蒹葭夫人一事,他自有办法让褚纯安吃些亏,一来可替任蒹葭洗了耻辱,二来还可以不得罪秦庸,可是当街杀人能怎么办,现在群情激奋,不杀怕是难以平民愤了,但是此刻已容不得他想太多,稍微想了想便带着众人去往事发地。

来到临水街,只见街道早已被愤怒的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人群中还隐约能听见褚纯安声嘶力竭的叫骂声,老远,陶臣末便闻到一股血腥味。

百姓见宣威将军来了便都让开了一条路,但却更加激动和愤怒的控诉着褚纯安。褚纯安见陶臣末来了竟然松了一口气,他自知自己是云阳督军还是秦相门生,这陶臣末来了一定会好好的保护着他。

可是他似乎错了,而且错得很离谱。

陶臣末到了之后并没有正眼看他,而是一直盯着地上那具还带着余温的尸体,再转眼,边上是几名被褚纯安砍伤的百姓和那名依旧蜷缩在地上的女子。陶臣末的眼中满是悲愤。

褚纯安似乎傻了,按理来说,陶臣末来到现场的第一件事是赶紧保护他,将他送到安全的地方,看见陶臣末的眼神,褚纯安慌了,但是他是一个知道怎么活下去的人,所以他赶紧靠近陶臣末,可是却被王立阳和魏文忠挡开了,他叫嚣着:“陶臣末,你赶紧保护本使离开,这帮刁民要害本使,你快啊,我是皇上亲派的督军,我要是有个三长两短,你也难辞其咎。”

陶臣末并未理睬他,而是让人赶紧将受伤的女子和几名路人送医,然后扶起一直跪在地上哭喊着请求严惩褚纯安的那名无辜枉死女子的父母。

褚纯安想趁乱溜走,但是再一次被王立阳和魏文忠堵住了,他很是惊讶,不想这云阳城竟然每一个人都敢对他动手动脚,所以他再一次叫嚣着:“陶臣末,你快让你的人松开本使,我是皇上亲派的督军,我,我是秦相学生,你们要是敢动我,我保证让云阳城尸横遍野,寸草不生。”

这时候,陶臣末终于看向了他,可是眼中已然没有了悲伤,更没有了愤怒,只有冷如寒冰的平静,他一字一句的问道:“褚纯安,人是不是你杀的?”

褚纯安有些怕了,但是他还不想认罪,强装镇静道:“你想怎样?”

陶臣末再一次冷冷的问道:“本将再问你一次,人是不是你杀的?”

“是我杀的又怎样?是这女子先辱骂本使还动手袭击本使,辱骂、殴打朝廷命官难道不该杀吗?”褚纯安的声音已经有些发抖了。

“跪下!”陶臣末好像又有些愤怒了。

“陶臣末,你是不是疯了,你难道不知道本使......”

“本将让你跪下!”陶臣末再一次一字一句的说道。

但是褚纯安似乎觉得以自己的身份跪一个小小的宣威将军似乎不大合适,所以他犹豫着,王立阳和魏文忠却容不得他犹豫太久,见褚纯安迟迟不肯跪下,王立阳直接一脚将他踢跪在地,褚纯安还想站起来,又被魏文忠一把摁下再也动弹不得,一众亲兵见自己的主子被人制了便有些躁动想要动手帮忙,陶臣末看得真切,随手抽出身边士兵的腰刀,稳稳的一刀挥去,只听哇的一声惨叫,想去夺人的第一个亲兵的右手大拇指应声落地,陶臣末动作之快,刀刃上似乎都还未来得及沾血,随后便厉声道:“谁敢妄动,下一次便是脑袋。”

众亲兵和褚纯安一开始都以为陶臣末只是做做样子,因为这样的人他们见得多了,但只见陶臣末手起刀落,众人这才明白,今日怕是大祸临头了。

陶臣末命令左右将褚纯安等十余人全部捆绑,但百姓还是不愿散去,陶臣末只得转身向围观的百姓说道:“褚纯安无视军法,光天化日之下调戏民女,滥杀无辜,按律当诛,诸位若是信我陶某人,便让本将先将一干人犯带回府中,仔细审理之后再给各位一个交代。”

云阳百姓自是相信陶臣末的,自打他接手云阳以来,军民一直相安无事,所以众人在稍稍犹豫后便让出了一条道,陶臣末赶紧让魏文忠和王立阳将褚纯安等人押回将军府。

回到府中时,闫宇和任蒹葭也闻信赶了过来。

这一次,陶臣末确实为难了,无论是军纪还是大渊律法,褚纯安定是死罪难逃的,更何况还有数万云阳百姓要交代,可杀褚纯安事小,得罪秦庸事大,今日若是动了褚纯安,那陶臣末的仕途算是到头了,这一年多的见闻已然让陶臣末可以痛快的放弃自己的仕途,所以他个人并无所谓,然而自己这个宣威将军是程锦尚举荐的,自己接下来的每一个选择都可能株连这位豪气干云的云麾将军,所以此刻的陶臣末只能是在厅中来回的踱着步,沉默着。

众人见陶臣末不说话也都没有开口,任蒹葭本来打算责怪曾盈盈几句,但是此事已然不再仅仅是因为她了,所以也就没有说什么。

还是闫宇比较着急,见陶臣末久久不说话,便不住问道:“陶老弟,你当真打算杀了褚纯安?”

陶臣末没有回答,而是站到门前,定定的望着远方。

良久,陶臣末回过身来,淡淡的说道:“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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