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风和暴雨混淆了天空和大海的边界,一成不变的景象很容易让身处其中的人,忽略自身的方位和时间的流逝。
塔塔娜坐在甲板上,花篮放在自己身前,右手托着自己的下巴,几缕长发在眼前微微拂动,蓝色的眼睛一眨不眨,侧着耳朵听着,仰头看着克拉兹易缓缓讲述着那个梦境。
她的思绪随着安常的讲述,似乎再次回到那片海域,那片对她而言足够绚丽足够魔幻的海域。
雨幕拍击在力场之上,迸溅出无数细小的水花,水花又转瞬之间与毫不停歇的下一波雨幕混合,再次拍击在那层透明无形的力场上。
狂风是雨幕的助力,卷起的浪涛是雨幕的支援。
电闪雷鸣即是它们的呐喊助威。
一滴滴,一串串,连接而成的雨幕自然是悍不畏死,前仆后继的士兵。徒劳又坚韧的冲击着丝毫不为所动的力场。
这场由天地发出,以雷电为号令,狂风为将,暴雨为兵的宏大战役,没有影响到力场之内的一分一毫。
甚至,早已习惯的几人都不会再把他们新奇的目光投向它们每一次竭尽全力的进攻和呐喊。
浪涛又一次的发起了注定失败的席卷,在重重击打在力场之后,激起无数的白色泡沫,随后,又被雨幕无情的淹没。
……
安常的话语声在甲板上消失,似乎永恒不变的狂风暴雨声中,几人陷入回忆和沉思。
塔塔娜无意识的用手撩拨着垂在眼前的头发,脑海中闪过模糊的画面,那些她所经历的,海域中的画面。
她拿出一瓶花粉,轻轻拧开之后,在手心上倒出了一点,点点光彩就在她的手心缓缓流转。
她就这样盯着手中的光彩,站起身,拎着花篮,笑嘻嘻的转身回了船舱。
被她的笑声,从回忆中惊醒的几人,转头看去,只捕捉到一个消失在布帘后的背影。
“大人,”哈达将目光转向那具长条状事物上,除了那件衣服,他怎样都无法将长条状事物和那位里斯商人联系起来。“这具尸体怎么办?”
罗柏默默的走到名为斯洛的长条状事物旁边,认真仔细的从头到尾,将尸体打量了一遍。
那双蓝色眼睛中,微微露出感伤,这具不知该不该称为尸体的长条状事物,让他想起了自己的父亲。
几乎一模一样,那令他做了很长时间噩梦的狰狞死状,他的父亲,艾德.史塔克的尸体,与眼前的长条状事物,几乎没有区别。
从尸体上移开的目光,看向安常,罗柏的神色如常,那份感伤也被他收敛起来。
罗夏始终沉默着,他的目光从那具尸体上一扫而过,没有过多关注,心中则想起安常对他说过的一些话。
这就是获得巨人力量的代价吗?
他的想法单一而稍显愚蠢,普通人的视角中,能够看到的过于片面狭隘,一直想要追求某种东西的他,所能看到的就更少了。
安常没有回答哈达的问题,他的注意力都集中在身上的暗紫色衣服上,也就是火种程序上。
火种程序对于那片海域一无所知,但随着安常的讲述,它大抵了解到在它毫不知情的情况下,安常等人以一种奇特的方式进入了一片未知海域中。
就在它因为斯洛植入殖装失败而陷入逻辑混乱的短短几秒之内,安常等人似乎在那片海域中渡过了一段并不短暂的时间。
也就是说,安常在它完全没有察觉的情况下,脱离了它的检测范围,如果安常不说,它甚至根本无法察觉意识到这种事情的发生。
那么,这种情况是否为首发偶然事件呢?
仅从安常只言片语中,火种程序无法得到更多的信息,在信息不足的情况下,它无从推测,也无法确认此次海域事件对文明主体产生了什么影响。
这种情况的发生,使它的某个逻辑产生了断裂现象,逻辑断裂让它停止原本直接向文明主体询问的打算。
一直关注着火种程序的安常,没有感到丝毫异样,在他力场范围内,火种程序从各个层面,每一道信息波动都与以往没有任何不同。
他从未停止过对于火种程序的解析理解,但不知出于什么原因,安常根本无法解析火种程序,哪怕一丝都不行。
但他根据每次火种程序与外界发生交互时,对于信息扰动的幅度和频率,进行了简单的规律总结。
这些规律可以让他对火种程序的每一次对外界的干涉都有所察觉,从最初对于殖装适配体的筛选,适配体的殖装植入等这些安常完全依赖火种程序进行的事情,到现在安常已经掌握殖装适配体的特有信息,以及殖装植入的相关信息,包括可能的失败原因。
这些仅是庞然繁杂的信息流中的极其微小的一部分,安常不在意这些事情的时候,那么它就等于不存在,当安常顶着信息流去分析理解的时候,那么这一切都犹如掌上观纹。
火种程序没有按照安常预想中,开口询问关于那片海域的事情,虽然令安常稍显诧异,但确实符合火种程序的表现,它将恢复喏尕文明为最高目标,除了会催促安常加快“巨人计划”实施速度以外,其他所有的一切,它都一概不理。
特别是在多次提出灭绝或是圈养低等生物的建议,被安常不假思索的拒绝之后,就很少对除“巨人计划”外的其他事情发言。
……
安常平静的目光看向哈达,开口说道:“扔进大海里去吧,他的尸骸会回到他应该回的地方。”
哈达轻轻点头,没有去询问原因,因为他大概能够猜到,安常详细解释了那片海域的由来,他知道这位被人称为“斯洛”的里斯商人,是他们能够进入那片海域的契机,这个契机其实也是斯洛能够在十几年前的那场风暴中活到现在的原因。
罗夏一言不发的走到长条状事物面前,正要弯腰将它拾起,却被罗柏开口阻止。
“让我来吧。”罗柏蓝色的眼睛凝视着罗夏。
罗夏微微一愣,然后轻轻点头,从余光中看到安常飞到桅杆之上的身影,转身向着船舱走去。他要去准备午餐。
哈达掏出纸笔,看着罗柏将尸骸抛入大海,站在甲板凝望着远方沉浮的海浪,陷入了沉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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