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京西郊别墅区,是有名的富人聚集地,住在里面的人非富即贵,大门口的门卫对陌生面孔的排查,格外的严。
贺汀和欧阳憧被劝离已经一个小时多了,斜对面的人行道上停着的黑色路虎里,两人正在吃着橘子,各看各的电脑屏幕。
一部放着篮球比赛,一部播着由苏霏子主演的都市爱情轻喜剧。
13:50。
看了眼手机上的时间,贺汀接过欧阳憧剥好皮递过来的橘子,先吞咽了一下问他,“你那个高中同学还过来吗?”
问完,他掰开橘子,一牙一牙的往嘴里送,继续看着屏幕上激烈的比赛。
欧阳憧从地上的橘子袋里又拿了个橘子上来,继续剥着,眼睛一眨不眨盯着屏幕上的古装女主角,“再等等看,他说两点前会过来。”
“行。”贺汀点头。
又吃完两个橘子,他拍拍手看了眼垃圾桶里的半桶橘子皮,抽了张纸巾擦嘴,“不等了,换第二方案。”
“第二方案?”欧阳憧咽下最后一口橘子,疑惑问道,“我们制定方案了吗?”
贺汀推开右侧的车门跳下去,扭了扭脖子又捏了捏肩膀,“以后都定三个方案吧,指着别人变数太大。”
看手表上已经过了两点五分,欧阳憧无言以对,扶了扶眼镜,“高中和他一起打过篮球,可能今天是不小心忙完了吧。”
“忙忘了,那就不要把话说那么满。”贺汀最不喜欢被人放鸽子,答应的时候加个“大概、也许、可能……”那他还能理解。
既然说了一定了,来不了的话,至少也要提前十分钟说明一下啊?
让人白等,浪费人生命。
这种随便放人鸽子又不做及时解释说明的人,非常讨厌!
见欧阳憧面露尴尬,贺汀闭上嘴伸手把人拉了出来,关上车门后对他道,“韩小泱大学的校长好像就住这里,我找找他通讯录里有没有存校长的号码。”
“一般人谁有校长手机号啊?”欧阳憧蹙眉不抱希望。
“韩小泱可真不是一般人。”
顺利从韩小泱之前传过来的联系人列表里,搜到政法大学校长的号码,贺汀无奈笑了笑,“他很喜欢交朋友,大学里保洁阿姨和研究生导师,都有联系方式。校长也是他当时的班导,他研究生毕业后才升的校长。”
听到韩小泱就读的学院,欧阳憧瞬间了然,“他是想做法官?”
“如果没意外的话,他现在应该已经是个大法官了。”贺汀遗憾垂眸,动手拨出景校长的号码。
“喂?”对方很快接通。
贺汀四下看了看,没发现有路人经过,这才开口道,“景校长你好,我是贺汀。”
“贺汀?你出来了?!”对方很意外,甚至声音中还带着些激动,“你真的活着出来了?”
听到这里,贺汀也知道韩小泱提过的“老师”是谁了。
就是这个景校长,他敢肯定。
“嗯,活着。请问您西郊别墅区的家还住着吗?”贺汀淡淡点头,随后问他。
“住着呢,今天就在家呢,你这会儿在安州吗?”对方语气里含了些笑意,好像很欣慰。
闻言,贺汀转头看向欧阳憧,冲他点了点头,回应道,“我和朋友在别墅区大门外面,可以今天登门拜访您吗?”
“什么?!你们等着,我这就去接你们!”说完对方就挂了电话。贺汀收起手机,走过去打开驾驶室的门,坐进去。
欧阳憧随后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忍不住开口问道,“景校长知道你的事吧?”
“嗯,当时韩小泱就是咨询他,确认我可以引渡回国重审再判。他告诉我之后,回国途中就跟着飞机失事了。”
贺汀系上安全带,点火开车,浅皱着眉头挂档踩油门,再度将车停在别墅区入口的档杆前,忽的扬眉笑了笑,“有时候,我都怀疑飞机是他们搞出事的。”
欧阳憧听的直拧眉,“我研究过你当时的情况,放在国内根本不可能判你有罪。”
“可能是那边的高层,有把柄被他们三家掌握了吧。”贺汀不置可否,隔着挡风玻璃,远远就见一个中年男人踩着平衡车赶来了。
虽然没见过景校长,但一眼他就觉的这个满头白发,文质彬彬的中年男人是景校长。
果不其然,那男人停在档杆那边,冲着挡风玻璃挥了挥手,“贺汀?”
贺汀降下车窗,头勾出去礼貌笑笑,“校长好,辛苦你还来接我们一趟了。”
“哈哈哈哈没事儿就好。”景校长摆手示意没关系,随后看着门卫室的门为,“小乔,快开门,他们都是我学生。”
得到业主认证,档杆缓缓升起。
贺汀轻轻抬脚松着刹车,将车滑到景校长身边,停下来对他道,“校长上车吧。”
旁边欧阳憧推门下车,走过去接过景校长手里的平衡车,对他笑道,“您坐前面,后面太乱了。”
“……行,我给你们指路。”景校长惊讶的看着欧阳憧,拍了拍他的肩膀,随后上了副驾驶,轻叹了一口气。
欧阳憧也很意外,带着平衡车开车进了后车厢,打量了一圈,除了即食食品,剩下的全是矿泉水了。
这来拜访,空着手不合适吧?
他尴尬的直揉鼻子,看向贺汀的后脑勺。
“汀哥,车里面有没有能送出手的伴手礼啊?”
突然听见欧阳憧的意识,贺汀一愣,抬眸看了眼内视镜,就见一只大黄鸭正靠着后备箱的门,躺着呢。
“大黄鸭,你看大黄鸭可不可爱?”贺汀急中生智,问他。
欧阳憧转头看了眼身长一米三的大黄鸭,无语扶了扶眼镜,“哥,人家是大学校长,喜欢的那是酒、书、茶、画、棋、古董之类的好吗?”
“……讲究。我爸收到别人送的感谢信小点心都能开心好几天呢。”
临时决定拜访的,贺汀也没办法,先不想失礼的事,跟着景校长的指路很快到了景校长的家,是一栋两层的露台别墅,满前院的绿叶菜。
让人看着莫名亲切。
三人陆续下车,贺汀走到引路的景校长面前尴尬笑笑,“校长……你喜欢布偶吗?我们想送你一只大黄鸭。”
“整那些虚的干嘛?以后再来提点水果蔬菜加个菜就够了,快进来。”
景校长闻言失笑摇头,拍了拍贺汀的肩膀,目光在他的短发茬上顿了一下,随后转身把两个神色讪讪的青年往别墅大门带。
他用瞳孔解锁大门,贺汀连忙伸手拉开门,忽的见一个黑影直直飞过来,蹙眉迅速把关上。
“嘭!”
“啪!”
关门声后,是玻璃的破碎声。
贺汀对上欧阳憧的疑惑视线,两人默契转头看着景校长,保持沉默。
只见景校长叹了口气,整个人顿时苍老了几岁的样子,重新解锁大门,手抓在门把手上,缓缓开口道,“是我儿子,两位别介意。”
白色的大门被缓缓拉开,站在右边的欧阳憧握住门把手,拉到最开来。
“呕……”
突然吸进鼻腔的血腥味让贺汀反射性干呕起来,连忙捂住嘴,愣愣看着趴在门前玻璃碎片上的青年男人,大腿以下,扁平的裤管。
“小正!你干什么啊?!”景校长惊慌失措,连忙跨进去想去把地上的人抱起来。
“你为什么给我吃安眠药?”青年男人满脸病态的苍白,无力的趴在景校长的肩头,话刚说完就震惊的看着门外的欧阳憧。
贺汀惊讶男人突然变化的目光,跨进去帮忙,瞧见景校长颤抖不已的手,干脆把人接到自己后背上,转头去看欧阳憧。
只见欧阳憧眼眶发红,下颚颤抖,嘴唇张合了十几下,只吐出三个字来,“甄正啊……”
“你们认识?”贺汀意外极了。
“我对不起,定了闹钟,却不小心睡过去了。”青年男人歉意解释。
所以,欧阳憧一起打过球的高中同学,就是景校长的儿子?!
贺汀不可思议的同时,心里又生出一股不详的预感,景校长的儿子,不会也是因为我……才出事导致失去双腿的吧?
“进来坐,别在门口站着了。”景校长开口打破突然的沉默,把人往客厅带,很快就有保姆出来清扫碎片。
客厅,贺汀把甄正放在单人沙发上,看了眼神色黯然的男人,走过去坐在长沙发上,扭头看着旁边努力克制情绪的欧阳憧。
保姆送来茶又走了,景校长帮甄正处理好身上的割伤,医疗箱放回去了,客厅里还是没人先开口说话。
贺汀又看了眼景校长,见他依旧担忧的注视着甄正,忍不住开口道,“是两年前出的事儿吗?”
声音引来三道目光,他看向甄正那道略带意外的,了然点点头,“我很抱歉。”如果韩小泱没有为了我去找你爸爸的话,你就不会出事了。
后面的他没敢说出来,转而看先皱眉的景校长,实话实说道,“我们进来是想找受害者杭阿蓝的,所以才会麻烦到你们帮我们顺利进到别墅区。”
“杭阿蓝住这里?”景校长蹙眉疑惑,“据我了解,她专科毕业后就在吉龙坡亲戚的酒店里当前台管理……怎么会住在这里?”
这时,欧阳憧开口解释说明,“上个月,杭阿蓝已经和‘张’领证了,带着孩子搬进这里张家的房产,之后再也没离开过。”
旁边单人沙发上的甄正听的云里雾里,疑惑看向景校长,“爸,你们在说什么?”
“没什么。”景校长似乎不打算告诉甄正。
贺汀有些犹豫,看到那空荡荡的裤管时,还是闭紧了嘴,慢慢把手掌握成拳头,一定不能放过,那群禽兽!
“……”
看两个人都不准备坦白,欧阳憧纠结的扶了扶眼镜,抬眸看了眼昔日一起在球场奔跑过的老同学,瞥了眼那拖在地上的裤管,眉头一凝。
“甄正,我们准备为一起四年前的冤案翻案,当时坚持被告人清白的受害人,如今和施害人之一结婚,并且育有一子……”
“欧阳憧!”景校长急忙出声阻止。
“欧阳憧!”贺汀的声音同时响起。
被点了两次名,欧阳憧只是声音顿了一下,表情严肃的继续往下说,不准备停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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