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好,我知道了……嗯嗯,还真是让您老人家费心啦。”
天光已亮,庞欢刚吃完了早餐,还没来得及上班,张占元竟然呼他。俩人通了一阵儿话之后,他收了线。虽然见到哑巴和尚和缘儿都在眼巴巴看着自己,明显有着好奇,但他只是故作神秘一笑,并没有做出任何的解释,直接施施然离开了拜尨寺。
来到了浦江精神病院,刚开完例会,他正想去查房,却被嫪伟独自叫到了主任办公室。
嫪伟轻轻关上门,打了个手势,示意他自己找位置坐下,然后很亲热的寒暄了几句,还特意亲自倒了杯水递给他,这才坐下来,微笑着说道:“小庞啊,知道我为什么喊你过来吗?”
庞欢摸了摸鼻子,又眨巴眨巴眼睛,摇了摇头:“难道是我在工作上有什么需要改进的吗?如果是的话,请主任指教,我一定会虚心接受。”
嫪伟看着他不语,似乎在衡量这话有多少水分。
不过,时间没过多久,眼见他神情自若,嫪伟便主动摇了摇头:“若说需要改进的地方,当然不是没有。但年轻人嘛,刚参加工作,有一点瑕疵也很正常。好了,我们说正事,其实今天把你找来……”
嫪伟故意停顿了一下,从办公桌后面站了起来,神秘的走到庞欢旁边,笑着拍了拍他的肩膀:“我把你单独找过来,其实就是想恭喜你的,哈哈哈……”
庞欢先是一怔,随即露出一脸莫名的惊喜:“您的意思是说,这么快就要给我涨工资了?”
“涨工资?”
嫪伟正在大笑,冷不丁听到这话,差一点呛着:“咳咳咳……”
他捶打着胸膛,鄙夷的白了庞欢一眼:“年轻人,瞧你那点出息。怎么,钻钱眼里了,情怀呢?作为一个年轻的高级知识分子,你奋发向上、不计报酬、为人民服务的情怀去哪儿了?真是气死我了!”
庞欢羞涩笑笑:“这不是刚从校门里出来,手头上紧巴嘛!”
“听您这意思,应该不是涨工资,那会是什么啊?”紧接着,他满脸的疑惑,眼巴巴的看着嫪伟。
“我是不是以前有点高估这小子了?瞅他现在这副德行,明显是个没有长远打算,只顾眼前利益,智商有些拥堵,被别人卖了都还要帮忙数钱的货色嘛。”
嫪伟心里泛着嘀咕,嘴上却很认真的说道:“还记得前几天我跟你说过,以'花和尚合欢汤'的配方去申请科技成就奖的事情吗?呵呵呵,现在我郑重告诉你,这事成了……”
“也就是昨天晚上,我忽然接到了评审通知,配方申请奖项已经通过。而且,这一次的科技奖项的表彰大会,还要在我们医院进行。”
“年轻人,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这意味着天大的面子,天大的荣誉啊。届时,全市各行各业的精英翘楚,都将汇聚一堂。而我们,上至院长,下至每一名员工,甚至是连扫地的,都会倍儿有面子。”
“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归根到底,这都是那个配方太过于神奇,神奇到令其他所有申请奖项的科研成果全都黯然失色。”
“想想看,作为配方的原始创造者,我和你,不……是你,是你庞欢,一旦站到了领奖台上,在万众瞩目之中,那将是何等的荣耀!呵呵呵,所以说,作为你的领导,当第一时间听闻了此事之后,我是真的为你感到自豪,也是真的为你感到由衷的高兴啊。”
说到兴浓时,嫪大主任显得有些不能自己,不住地拍打着庞欢的肩头。
然而,听到这样的消息,庞欢却没有一点表示。
他似乎有点傻眼,直到嫪伟说完很长时间,他还在张着嘴巴,如同呆瓜一般,愣愣的瞅着已然恢复了平静的嫪大主任。
“没见过世面的黄毛小子,懵圈了吧……哼,更懵圈的事情还在后头呢!”
嫪伟暗地里鄙夷的想着,但还是面露担心,故意抬起一只手,在庞欢眼前晃了晃:“喂,小庞啊,冷不丁听到了这样的大喜事,你不会像华夏文学史上某位姓范的举人那样,受不得刺激,脑子出问题了吧?”
他故意以范进中举的典故打趣。
庞欢俨然还真有点那意思,好一会才“哏儿喽”一声,从此前那种傻乎乎的表情中苏醒过来。
他眼珠子貌似有点干涩,在艰难的转动了几下之后,才能聚焦。
“我的天呐——主任、主任你没骗我吧,有这么大的好事,'咣当'一下就这么砸我身上了?”他吸了吸快要淌出来的口水,睁大眼睛问道。
嫪伟早已回到座位,翘着二郎腿,志得意满地靠在椅背上,信手敲打着桌面,面带深沉的笑容:“那你以为呢?”
庞欢又一阵僵化,保持着不敢相信的神情足足过了好几分钟,这才使劲抹了抹脸,苦笑道:“太……太突然,太突然了。主任,请容我消化消化。”
“小伙子,你可得给我稳住,万不可骄傲了。另外呢,你还需要好好准备一下……”
见到庞欢好像没听懂,嫪伟故意阴着脸呵斥道:“这么大的事情,你不会真的心里一点数儿都没有吧!”
“傻小子,最起码,你是不是得好好准备一份演讲稿啊!难道真等着现上轿现扎耳朵眼儿,彪呼呼的到了颁奖台上才现想现说啊?”他狠劲地敲了敲桌子,颇有点恨铁不成钢的意味。
随即,他又无奈的嘀咕道:“可也是,有些人出口成章,是天才,希望届时你也能做到。”
庞欢大汗,赶紧擦擦脑门,少见的露出憨笑:“难怪老人们常说,姜得是老的辣!要不是您这么一提醒,我还真是只顾着高兴了,一准儿想不起这么重要的事来。”
“知道就好!”
嫪伟狠狠瞪了他一眼,露出孺子可教的欣慰微笑,温言道:“在咱们医院举行表彰大会的事,目前就我俩知道,连院长那儿都可能还没得到信儿。这样吧,你一会儿出去后,到院长那里走一趟,将这事早点告诉他,也让他高兴高兴,同时做好相关准备。”
“那哪儿成啊!”
庞欢摇头,如同拨浪鼓,连连摆手:“不不,这么重要的事情,还是您亲自走一趟,打死我也去不得。”
见到他不似在做作,嫪伟眼神古怪:“为什么,你和院长不是很熟嘛,这种报喜长脸的事情,你去不正合适吗?”
“熟归熟,但我总不能隔着锅台上炕吧!这种事爱谁做谁做,反正我是绝对不会做的。”庞欢态度很坚决。
嫪伟看了他一小会儿,才淡淡地说道:“好吧,既然你总想那么多没必要的,就还是我去吧。说到底,我这人其实是最崇尚民主的,也不能明知你不肯,仍旧用主任的身份来强迫你不是?”
说完,他挥了挥手。
庞欢很识趣的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眼见门已经被关上,又过了少顷,嫪伟才从抽屉里掏出一堆稿子,一张一张看了看,放到了桌子上,暔喃自语道:“昨晚熬了大半宿,讲演稿总算是差不多了……”
“庞欢啊,你个小王八蛋,一定要多写点,再多写点喔,等到你发现自己辛辛苦苦准备好的讲演稿子,忽然间竟是完全用不上的时候,嘿嘿,那表情一定会很精彩,呵呵呵……”他眼光掠过房门,笑得有种说不出的味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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