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可惜,话没有说完,就被祁睿峰淡淡的打断,没有带眼镜的眸子闪过淡淡的犀利:“时间不早了,你先上楼好好休息,我有些事情想要和少卿说。”
“我不要……”
“听话,上去。”
对上祁睿峰那双根本不容反驳的黑眸,盛伊人深吸了一口气,这才慢慢的从位置上起身,抬脚上楼。
军医也很聪明的在那之后便收拾好医药箱,单肩跨在肩头:“少爷,顾总,没事的话我就先走了,少爷的伤注意最近不要碰水,本就不好结疤。”
“好。”
让保镖亲自送着军医离开,客厅里弥漫开来一股尼古丁的味道,顾少卿从祁睿峰的烟盒中摸了一根,劲儿没有黄鹤楼来的足,吞云吐雾之间眯眸:“有什么想和我说的?”
“明明是你有事想要求问我。”祁睿峰嗤笑了声,向来淡漠的眉目朝他睨了眼:“如果是想问关于慕酒甜的,我可以告诉你,她的确是最厌恶小三的存在,自己也绝对不可能去当小三,这一点毋庸置疑。”
那个名叫“巴特莱”的男人,虽然只在他们的面前说了不到三句话,但那朝着慕酒甜散发过去的眼神暗藏的情谊,却是明眼人都能够看出来的。
“那如果那个男人骗了她呢?”
祁睿峰侧眸过去:“你什么意思?”
半分钟内不紧不慢的接连抽完了两支烟,顾少卿才平稳下来自己的情绪,动作带着天生的优雅,轻笑:“巴特莱和她认识在四年前,如果四年前巴特莱并没有告诉给慕酒甜,他有是个有妻有子的男人的话,又怎么说。”
那一切便都说得通了,慕酒甜付出过真情实感,所以到头来知道真相,才会恨之入骨久久无法冷静的面对他,甚至歇斯底里到无法自控的地步。
这样的情况,祁睿峰没有亲眼见过,自然无法分辨。
只是设身处地一番的话,指尖轻点了下扶手:“不是没有可能,慕酒甜年少丧母,父又不慈,她整个人本就敏感而又脆弱,如果不是你当初看上她从而利用手段强取豪夺的话,她很有可能找一个年纪比她大的男人,行事稳重而成熟,能够很大程度的保护住她自己。这么算来,巴特莱的确是对她具有强大的吸引力。”
坐在深色系的沙发里,祁睿峰的一番话说得顾少卿心情烦躁的厉害,骨节分明的手指间夹着的香烟几乎燃尽,却没有放,另一只手搭在扶手上,眉目紧蹙,嗤笑:“只可惜找个骗了她的人。”
“你不也是吗?”
顾少卿听到声音半侧过身子来看他:“我也是什么?”
“不也是骗了她吗?”
说到底慕酒甜是祁睿峰看着长大起来的女孩,对比起盛怀暖的张扬嚣张,祁睿峰总是更愿意给慕酒甜几分包容,再加上当年的那件事,所以他才会容忍着她在自己面前一而再的替盛怀暖撑腰,几乎算是指着他的鼻头骂。
祁睿峰看着顾少卿,也想要摸一根香烟来抽,却想起军医的嘱咐,作罢:“你虽然没有巴特莱骗的彻底,却不也是一再的说会宠着她的话吗?你做到了,还是没有养着苏安然在身边?”
苏安然,又是苏安然。
对于这件事顾少卿并没有认为自己有任何的错误,最多只是方式不对而已。
但慕酒甜的反应浓烈的实在是超越了他的想象,将烟雾吐出来,顾少卿掀着薄唇忍不住的冷笑:“所以,你也准备嘲笑我?”
“只是善意的提醒。”
不管是苏安然还是柳梦瑢,终究会成为顾少卿和慕酒甜道路上的障碍,如果顾少卿还是一味的想要让慕酒甜理解甚至接受的话,总有一天,他被彻彻底底的被放弃。
看着被管家送出去的背影,祁睿峰不准备提醒,只准备冷眼观看。
别墅大门打开后重新关上,忽然想起五年前……
不,已经过年,便应该是想起六年前被算计被诬陷,最后孤注一掷跑到自己面前想要自己帮忙的那张小脸,精致全然被苍白惶恐覆盖,丝毫没有今日来的从容淡定。
却带着她最原始的面貌:“睿锋哥,你看见了对吗?是慕漫云自己从楼上摔下去的,和我没有半分的关系。”
“是,我看见了。”
“那睿锋哥能不能帮我一件事,我后天会开记者招待会,你到时候出席把真相告诉给所有人行吗?”那双眸子欣喜到猛然的瞪大,柔软的小手攥紧自己的衣角,细微颤抖着:“我不想被驱逐到国外,真的不想。”
祁睿峰还记得当初的自己是怎么回应的好,又是怎么在记者招待会上矢口否认,所有的长枪短炮和闪光灯在他的镜片上折射出白光,他单手插在口袋中,一字一句:“很抱歉,当时我人虽然在慕家,却没有看到两位慕小姐之间的事情。”
侧眸,还朝着慕酒甜颔首:“酒甜,很抱歉。”
原子笔硬生生的折断在她掌心,那满目的惊恐和希望破灭的穷途末路,至今都深深烙印在他的心口。
接连两日毁天灭日的大雨,第一天的夜祁睿峰送走家破人亡的盛怀暖,第二天的夜便迎来浑身被淋湿狼狈到极致的慕酒甜。
素白的手缩在衣袖里,冰凉苍白到毫无血色的小脸,她只问了他一句:“今天上午到底是为什么?”
“盛家倒了,西城区大乱,慕家不是你存身的好地方,你离开国内一段时间也好。”
“所以。”慕酒甜仰着尚滴雨珠的小脸,看着居高临下用几乎没有半分的情绪起伏的眼神睨着自己的祁睿峰:“你就这样站在道德的制高点,用一次记者招待会将我所有的渴求和努力碾为尘埃,对吗?”
天空降下一道雷,炸的心脏血肉模糊。
也炸的盛伊人害怕,从房间出来:“睿锋,今晚能不能……”
“回去。”犀利的视线投射过去,硬生生让盛伊人将脚步停在了原地。
可就算是半个身子,慕酒甜照样能够认出来。
“盛伊人。”停顿了那么一瞬,慕酒甜突然朗笑了起来,悲凉又讥诮:“睿锋哥,祁睿峰,你这一手葫芦卖的还真是好,趁着盛家家破人亡,抢了盛家大部分的产业和地位,利用感情威逼,砸断书画的手腕,现在又要用这么可笑的借口借着慕家的手将我送出国,这样就没有人知道你和盛伊人两个人的苟且之事了对吗?”
“酒甜。”男人狠狠的蹙眉,淡漠的眉梢蹙着,单手扶在泛着几分冰的栏杆上:“我体谅你一时被气急了,但这样的话不是你一个小姑娘该说的,不怕别人笑话吗?”
“怕别人笑话?”
额角的头发不断的滴着水,隔着朦胧的感觉,慕酒甜看着楼上的祁睿峰笑:“我这样马上要被驱逐出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要死在国外的人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步步的后退:“要怕也是你们怕,怕盛家已死的鬼魂午夜梦回的找回来,怕盛书画,怕盛秦琪。”长吸一口气,又缓缓吐出来,眼眶通红却没有一滴眼泪:“祁睿峰,我知道你什么都不信,但天在看着呢,希望你好好活着,不要再遇到我,否则在确定盛书画的死讯后,我会让你就算是在黄泉路上都陪着她。”
转身,管家都没有阻拦住,娇弱的女人又一头冲进雨幕中,如同昨晚一般,很快不见了踪影。
手机铃声突然间的响起,划破天边第一道晨曦。
祁睿峰有些疲倦而狼狈的从床上起身,昨晚染血的衬衫都未换,肩头的绷带还沁出少许的血,修长的手指按了按眉心,在没有其他人的卧室里低咒了声。
他很久没有做过梦了,更何况是梦到曾经真实发生过的事情。
床头的手机坚持不懈的响着,接起,顾少卿的嗓音在电话那头敛着低哑和几分急切:“酒甜和巴特莱搭乘半个小时后的飞机飞往法国,你派人把那班飞机阻拦下来。”
等到祁睿峰那里回应后,顾少卿才将电话挂断。
薄款的手机被扔在茶几上,闻秘书站在他三步远的地方有些忐忑,翻了下接连发了三条短信过来的信箱,试探的开口:“顾总,吴成文那里已经交代了是周良周总派他去的,是想要拍太太几张比较暧昧的照片,好作为把控太太不乱说话的证据。”
停顿了下:“太太似乎是为了帮陆青,调查了不少有关于周总贪污公款、转移婚内财产和床事不良癖好的证据。”
不管是吴成文的事情,还是周良的事情,慕酒甜从没有告诉给顾少卿过。
所以他的顾太太从未给予过他信任,现在还准备跟一个有着暧昧不清关系的老男人一起去国外。
忍不住冷笑了下,闻秘书觉得浑身发寒,原本想要说出口的劝慰话全部都被吞了回去。
正陷入低气压中,茶几上的手机又响了起来,顾少卿接起,蹙眉询问:“拦下来了吗?”
拦下来的话,他便亲自去趟飞机场,将那个胆大包天到敢玩“私奔”把戏的女人亲手捉回来。
可祁睿峰嗓音淡漠到发寒的平静:“没有,今早的飞机只是一个幌子,他们凌晨就已经乘坐巴特莱的私人飞机飞往国外,而且随性的还有……盛怀暖。”
算算时间,差不多只是从别墅离开后的一个小时。
好,非常好。
手机砸落到墙角,紧攥着的大掌,青筋跳动着。
同一时间,慕酒甜闭目养神的倚在靠椅中,飞机在空中平稳的前进,没有给她的耳膜带来丝毫的压力。
一件充斥着男性特有气息的西装外套突然从天而降到她的身上,慕酒甜警惕的下意识睁眸,正好对上巴特莱那双深眸,一改往日里的狂妄和唯我,席卷着温情和慈爱。
两个人的距离很近,近到踏入了慕酒甜的防备圈,指尖深陷掌心,克制着嗓音的平静:“巴特莱先生,谢谢你的西装,还麻烦你坐回去,我怕一会儿飞机会颠簸到你。”
巴特莱乘坐私人飞机也不是第一次,飞机员都是训练好的,又何来的颠簸之说。
他很清楚这是她的推辞,眉目温和的将西装外套交给她:“巴黎的温度不比西城区来得高,你小心感冒。”
“谢谢。”
如此说着,却随意的将西装从身上拽下来,细细的搭在了已经熟睡了的盛怀暖的身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多留念那一抹本就不属于她的温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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