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从来没有想过不要你,”他痛苦的说:“五年前是,现在也是。瑶瑶,我竟然不知道,你受了那样多的苦,”他抱紧她,心却痛得难以抚平:“你是因为这些,才不愿意与我相认的吗?”
乐瑶轻轻的点头,此时,将所有的事情说出来后,她的悲伤、她的痛苦、她的压抑稍稍缓解了:“我恨你,”她的唇咬上他的肩,“云霆,你不知道我有多恨你,恨你的抛弃,恨你的绝情。”
“傻丫头。”肩上,她咬着的地方微微的疼,但是温云霆却没有吭声出来,她压抑得太久了,她太累了,他也太心疼她了,“其实你一直爱我的,对不对?”若她不爱他,不会每次与他针锋相当,若她不爱他,不会全身带着刺一般;到现在,他终于明白,为何当时,她会拒绝他只因,曾被他伤得太深了。
乐瑶只是落泪,良久,低语道:“若那个孩子还活着,也该有豆豆这么大了。”午夜梦回,她几番梦见那小小的身影,可是,却从来没能够看清她的模样,她多想抱抱她,多想亲亲她多想听她叫一声妈妈。
此时,温云霆终于明白了。为何她会这么喜欢豆豆他终是会加倍的爱她,爱她,将所有的爱都给她,让她以后的人生里,只有欢乐,没有悲伤。
*
第六天。
乐瑶系着围裙在厨房里忙碌着。昨夜所提及的伤悲,都融化在彼此的温情里了。
豆豆站在厨房门口,声音带着少有的倔强与任性:“不许你进去。”小小的身影站在门中央,双手伸直,根本挡不到整个门口。
“为什么?”温云霆蹲下来,与她视线平行。他发现,今晨豆豆起床之后,一旦他接近乐瑶身边。这小丫头就像个卫士一样守着,还让他离得远一些。
“不许你再咬干妈。”小小丫头脾气倒见长了。
“我今天我今天没‘咬’她。”温云霆声音有些奇怪的辩解着,真不知道,他哪儿来的耐性,竟然跟着一个小丫头说道理,而且,还说这种很“白痴”的话。
“我昨晚梦见你又咬她。”小丫头哼哼的,胖乎乎的小手插在腰间。
温云霆哭笑不得,这小丫头的脑袋里不知道想的是什么,竟然将她的梦强加在他身上?对于此,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辩解,只好看着那忙碌的小女人,朝她的背影吹着口哨。#@$&
“哦”守在厨房门口的小丫头豆豆突然恍过神来。一副小大人的模样:“我知道了。”
“知道什么?”温云霆不知道她又会说出什么惊人的话来。
“你想追我干妈?”豆豆扬头大声说。
“你怎么知道?”温云霆发现了一个有趣的现象,但凡豆豆说出来的话都萌萌的好可爱。
“你朝她吹口哨啊。”豆豆皱皱小脸,一副‘你真笨’的模样。%&(&
“哦。”温云霆忍俊不禁。
而厨房里的乐瑶,则是偶尔好笑的回头看着他们斗嘴的样子。
“豆豆,给你。”温云霆从昨天卢敬棠留下的东西里找出一盒巧克力威化饼干,颇为讨好的给她。
咱们可爱的小豆豆,竟然也不看一眼,就推开了。
“这个很好吃的哦。”见她无动于衷,温云霆试着打开,拿出一块就要往嘴里送。
“吃多了会长驻牙。”豆豆朝他翻着白眼,可是,却咽着口水。
温云霆饼干没吃进嘴里,反倒让她的话呛住了。
终于,他试着跟她讲道理:“里面那一位呢,是我老婆。”
“是我干妈!”没有人跟她比,但是小豆豆的声音就是比温云霆的声音响亮。
“我是他老公。我想进去帮她做饭。”终于,他找了一个正当的理由。
没想到豆豆却打量着他,好久,搔搔头:“你是她老公?”
温云霆点点头。
“她是你老婆?”豆豆看了看乐瑶,睁着盈亮的大眼睛对温云霆说。
“是的。”温云霆肯定的点头,这小丫头片子终于回过神来了吗?
小豆豆伸出胖乎乎的小手,嘀嘀咕咕的说着什么。
温云霆侧着头听着,可却什么也没听明白。
“我知道了。”好一会儿,豆豆终于将小手背在身后。
“知道什么?”温云霆很好奇,这个小脑袋瓜里装的是什么。
“你是她老公,她是你老婆。”小豆豆一本正经的说着。
废话!温云霆想着。
“她是我干妈,”小豆豆的唇微微翘起来,“所以你就应该是我干爸。”
“聪明!”嘿嘿一笑,温云霆一把将豆豆抱起来,对于这个称呼,他喜欢。
小豆豆却有些委屈的说:“干爸,我不要她做干妈,”
什么?温云霆有些蒙了,她不是喜欢乐瑶得很,还整天追着乐瑶叫干妈吗?
“我要她做我的妈妈。”豆豆呀呀的童语,带着几分童真,又带着几分祈求:“干爸,你去跟干妈说说,让我叫她妈妈,好不好?”
突然,温云霆的心微微一暖,昨晚,乐瑶曾告诉他关于他们的那个孩子,他心疼她,心疼她的隐忍与痛楚。而此刻,豆豆,竟然想叫她妈妈。
“好不好?”豆豆搂着温云霆的胳膊:“干爸,好不好?”见他不说话,她又讨好似的说:“我让你咬她,好不好?”
温云霆哭笑不得。
而后,他抱着小丫头进了厨房,他朝她使着眼色,示意她叫乐瑶。
豆豆抱着他的脖子:“妈妈。”叫了之后,却悄悄的,睁着大眼睛打量着乐瑶。
乐瑶回头,昨晚哭过,眸间微肿,她的眉微微一挑,看着这一大一小,而后温柔的目光落在豆豆脸上,纠正她:“豆豆,要叫干妈。”若豆豆唤她妈妈,唤严柏潇爸爸以后见面,她会觉得很尴尬的。
豆豆却又机灵的抱紧了温云霆的脖子,撒娇:“干爸,你老婆不听话。”
她的一句话,让温云霆、乐瑶同时跌破眼镜,面面相觑,不知道该说什么。
“她什么时候跟你这么好了?”乐瑶悄悄的问,她记得,这一大一小在一起就会斗嘴,叽叽喳喳说个没完,可现在竟然在同一战线上了?
温云霆耸耸肩,他,真闹不明白豆豆这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但是,可爱就好。
对啊,可爱就好。
他记得,她曾说过。那是个女儿那么,就让他将爱放在豆豆身上,让豆豆来感染她,让她快乐吧。
*
午后。
懒懒的阳光穿过竹林,在地上落下斑驳的影子。
豆豆一个人在阳台摆弄着玩具,嘀嘀咕咕的,不知道在说些什么。
“好奇怪。”乐瑶站在窗前,目光落在豆豆身上。
“奇怪什么?”温云霆问。
乐瑶转身,倚着窗户:“豆豆之前不是这样子的。”
“那是什么样子?”温云霆只是觉得豆豆很可爱,可爱得让他们忘记了时间,生活里充满着欢笑。
“她之前很胆小、很爱哭的。”乐瑶还记得,在严宅,豆豆总是郁郁寡欢。闷闷不乐,“她也没有这样活泼,话也很少。”
温云霆伸手,搂着她的腰:“是吗?”
“还有你啊。”乐瑶推开他的束缚,她怕豆豆见他们相拥后,又跑过来推开他,“之前总是那样冷漠,那样孤傲,可现在,怎么也跟她在一起打打闹闹?”特别是,他跟豆豆说话时,老爱学着豆豆讲话,那模样,让她跌破眼镜。
“这小丫头,很讨人喜欢。”温云霆一怔,他也不知道为什么,会突然喜欢豆豆?可他以为,是因为乐瑶喜欢豆豆的原故,而他,不过是爱屋及乌。
乐瑶的唇微微上扬,“是吗?”但是,心底却多少放了些心,他喜欢豆豆,让她很安心。
“为什么不让豆豆叫你妈妈?”温云霆看着她,看着她文静娴雅的面容。
乐瑶转身,目光落在竹林里。严柏潇曾向她表白,希望她能做豆豆的妈妈,可是,这些事情,她却并不想告诉他,“豆豆有爸爸,若再叫我妈妈这样,不大好吧。”
原来如此。温云霆淡淡一笑,“可如果,她叫我爸爸呢?”他想到小丫头给他许的诺言了,他就觉得心情极好。
乐瑶笑了,笑得很开心,“怎么,她就这样把你给收买了?”
“还附送了福利。”温云霆看着阳台上,豆豆正在玩着积木,他突然吻了吻他,然后朝她眨眨眼睛:“她说,她可以让我咬你。”
乐瑶忍俊不禁的笑了,这一大一小,真是一对活宝。可此刻,她的心却带着淡淡的悲伤:若他们的孩子还在,那么,现在他们也是极幸福的一家吧。
或许有了乐瑶的默许,第六天的夜晚,豆豆已经一口一个爸爸,一口一个妈妈。叫得可欢了。
家庭的温暖,不过如此,简简单单,可是却幸福。
*
第七日。
顾思语来时,乐瑶正站在阳台上晾衣服,而温云霆正陪
着豆豆在竹林里捉迷藏,父女俩玩得不亦乐乎。
原本端庄优雅的顾思语,不过短短一星期的时间,整个人却消瘦得厉害。
乍见她,乐瑶有些尴尬,她泡了一杯花茶给她。
“那小孩是谁?”顾思语的目光,落在竹林里那对父女身上。
“一位朋友的女儿,”乐瑶端出自己做的点心:“暂时寄住在这儿。”对于顾思语,乐瑶心底到底还是有些愧疚。
“我一直以为他是冷漠绝情的,却没曾想,他竟然有这样温情的一面,”顾思语端着茶杯,可那杯外的温暖却无法让她的手暖和起来,她低低的抿了一口茶:“乐瑶,我今天来是想请求你一件事。”
乐瑶的心忐忑起来,其实,她很怕顾思语说出“请求”,因为她很怕,怕顾思语会开口请她将温云霆还给她。
“请帮我劝劝云霆,让他跟我回一趟纽约。”顾思语放下茶杯,颇有些为难:“瑶瑶,你别误会,我既然答应了放手,就绝对不会再纠缠不休的。只是我是家里的独女,我的婚事,不能任性而为。而现在,温顾两家有合作,若我们要解除婚约,光是口头说不能作数的,他必须去我家,必须双方父辈坐下来,将经济利益与婚约所附带的条件一一划分开来。否则,这婚约,没办法解。”
乐瑶黯然,其实潜意识里她很担心,很忐忑,很害怕可顾思语对她一向很好,而且,她这一番话,够坦诚,够坦白,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拒绝。
“瑶瑶,”顾思语握住乐瑶的手,郑重的承诺着:“你放心,我既然已经决定放手,就不会再反悔,只是。我现在一个人,根本无法说服长辈,我需要云霆帮我。”她转而说:“就在之前,温氏的大量资金刚刚转入外资银行的合作帐户里,我和他的婚约若不能和平解决,那笔钱将会就此冻结。瑶瑶,你也不愿意看着温氏的钱就这样无限期被冻结了吧。”
生意上的事,乐瑶不懂,但她却知道,不光温氏,还有于沛玲的钱都投进了外资银行,如果真如顾思语所说她心里隐隐担心着。
“思语?”温云霆抱着豆豆走上阳台,见顾思语坐在榻榻米上,他颇有些意外,他之前跟豆豆玩得太开心了,竟然没注意到她来了。
顾思语站起来,消瘦的面容带着浅浅的笑:“云霆,好久不见。”她的头发,服帖的在耳际,即使是际遇如此狼狈,也无损她的优雅与高贵。
“妈妈。”豆豆笑着,从温云霆的背上下来,跑着,跳着就往乐瑶的怀里钻。
“看你,怎么满头大汗?”乐瑶牵着豆豆的手走进小木屋,将阳台这个充满阳光的地方留给他们。
“你怎么来了?”温云霆走过去。坐在乐瑶刚刚坐的位置上,他毫不犹豫的端着乐瑶曾喝过的水杯。
顾思语微微尴尬,而后,看着他:“如果我没记错,你有洁癖的,怎么,跟她在一起,就变得这么随意了吗?”
“什么意思?”温云霆淡淡的问。
顾思语将那杯花茶捧在手心,目光落在茶水里:“我记得有一次在高尔夫球场,我将一瓶拧开了的水递给你,可你却另外拿了一瓶没有开封的喝,那时,你就告诉我你有洁癖。不习惯跟别人共喝一瓶水。可你现在,却跟她用一个水杯。”她的唇角,带着淡淡的嘲笑:“其实,我只是忘了告诉你,我递给你的水,只是拧开了,根本没有人喝过。”
温云霆沉默,说实话,对顾思语,他心里有些内疚,于是转移了话题:“怎么找到这儿来的?”
即使是失落,即使是面临困境,但是顾思语仍旧处变不惊。她就那样静静的坐着,身上却散发出一股高贵,“敬棠也是我的同学。”
温云霆一听,却讪讪的笑了,“找我什么事?”心底,却在跟卢敬棠计较了,这家伙,怎么就不能让他在竹海清清静静的多住几天?
“我想我不说,你就应该能猜到。”顾思语淡淡的扬眉:“我已经答应放手了,云霆,给我个台阶,好吗?”
“我不会去的。”温云霆很直接的拒绝了她。她的来意,他很明了,可若真跟她去了纽约,那么有些事,他就会身不由己。
“温氏,不止是温伯伯一个人的吧,”顾思语的背,挺得很直,“很大一部分,都是你母亲的嫁妆,而你,才是温氏真正意义上的主人。”
“思语,别为难我。”
“你是在为难我。”顾思语说:“我没有要求你履行承诺结婚,更没有要求你给我一个孩子,云霆。我只是想请你帮我解决我目前的麻烦,帮我在家庭里找到一个可以独身的理由,仅止而已,难道这点,你都不肯帮我?顾氏的长辈们,他们是不会相信我一个人说的他们会以为是我不想结婚,是我要解除婚约,云霆,这件事,必须你去。”
“思语,我们当初不是说好了吗?”
“当初既然说好,你又为什么突然变卦?”顾思语的话,并没有咄咄逼人的意思,但是却处处透着凌利:“当初既然说好是互相帮助,可你为什么不履行你的承诺?”
温云霆沉默了,的确是他先失信于她。
“云霆,你和思语姐去吧。”乐瑶不知何时走了过来,见他们僵持不下,她,终于开口劝道。
“我是不会去纽约的。”温云霆站起来,声音浅浅,可那语气,却是不容任何人置疑的坚定。他知道,若他一旦去了,一旦站在温氏的立场与顾氏谈判,那么牵涉他步伐的理由就会有很多恐怕。一时间,他难以全身而退。
“云霆。”乐瑶走近他身边。
“瑶瑶,别说了。”温云霆的面容,又恢复到了往日的岑冷与默然,他看向顾思语:“思语,你不用浪费时间耗在这儿了,我现在就给你答案,我是不会去的。”
顾思语很黯然,但是,却没有再执着的争执什么,稍后她告别而去。
见父母间脸色凝重,豆豆也悄悄的收敛了她的快乐,即使是她走路的时候,脚步也很小,也不敢大声说话。
“是我们对不起思语姐,”乐瑶走近他,心底挣扎了许久,终于决定说服他:“你有义务请去帮她和长辈们说清楚。”
“瑶瑶”他看着她。
“如果你不去,我会以为,你是胆小,不愿意去,不敢去。”她没忘记,母亲与温氏的大笔钱已经投进外姿银行若真冻结了,那而且,他们应该给顾思语一个交待,这是最起码的道德。
“瑶瑶”他不喜欢她这样子,他不喜欢她用这样的语气跟说话。
“云霆,”乐瑶伸手,欲抚平他微紧的眉间:“你不是说要带我去首都吗?”她浅笑看着他:“我在这儿等你,等你处理完思语姐那边的事情,到时,咱们一起去首都,好不好?”
“不好。”目前温顾两家的情况,温氏将钱投入了外资银行,若有任何异常,这笔钱将会冻结,若他真去了纽约,那么,他想,为了双方家族的利益,那些长辈们肯定会想方设法打消他取消婚约的念头的。他不想生活在别人的控制之下,他不想违背自己意愿跟思语结婚。可这个小女人,怎么就不明白呢?
“那,”发现了他心情不好,乐瑶则挽着他的胳膊,依着他:“要不,我陪你去,”她的想法很简单,以为事情说清楚就好了,这样既可以为顾思语解围,更不用冻结温氏的钱。
“不要!”温云霆闷闷的说,顾氏财团。并不似国内企业那样单纯,若顾氏长辈们知道乐瑶的存在他不敢去想象后果是什么,只是想与她在一起,保护她,不让她受到任何伤害。
乐瑶沉默了,没再劝他。
这一夜,乐瑶陪着豆豆睡在卧室里。
当豆豆睡着之后,可她却没有丝毫睡意。
而一门之隔的客厅,温云霆手枕在脑后,躺在沙发上,也没有睡意。
夜,静静的。
乐瑶走出卧室,微暗里。她看见温云霆身上的被子掉了一半在地上时,她走过去,俯身欲帮他把被子盖好。
却不料,他伸手,将她一拉,她便妥妥的落入他的怀里。
“还跟我赌气?”他们之间的谈话不欢而散之后,她的目光就开始有意无意的躲闪着他,这让温云霆闷闷的,很不舒服。
乐瑶原本稍稍郁结的心,却在听见他的话之后舒解开来,“没有。”其实,她并没有想要避开他,而是在暗暗反省。她会不会想得太多?会不会没有顾虑他的感受就擅自替他做决定?
“撒谎。”温云霆低语,他不想让顾思语的到来,成为他们之间的隔阂。
乐瑶的手,抚上他的眉眼,似乎,想要在微暗里记忆他的模样:“云霆,我真的没有跟你赌气。”她爱他还来不及,又怎么会跟他赌气?
“那为什么不理我?”他能感觉到她视线的闪躲。
“我只是在想,我们这样会不会太自私了?”乐瑶倚在他的胸口:“云霆,我们不能不顾思语姐的感受,”对于顾思语的退让,让她心底生出一股内疚感:“有些事情,是逃不开,避不了,迟早都会面对的。”
她说的这些,温云霆又怎么会不明白?可是,他在寻求一种方式,寻求一种让彼此都不会受约束,受伤害的方式去解决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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