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说,这一次的交战于以往的任何一次都有很大的不同,除了交战规则以外,以往最常见的野战道具--帐篷,这一次却没见一个人带。
母杜尔斯特学院的骑士都是本地人,对于此地的一草一木莫不烂熟于胸,他们不需要帐篷是很平常的...夜色降临,我们刚刚找到一片地方准备歇息,便看见那些黑骑士们纷纷跳下来和他们的坐骑一起,扬起锄头...我都不知道他们的锄头是从哪儿来的...开始在地上刨起坑来。
“他们这是在干什么啊?”泰兰问道。
“唉,我虽然够帅,但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不知不觉中,我和她说话也越来越随便了。
“真有你的啊!”头顶上马上就挨了一下,“真知道吹,你怎么不换个口喷气啊?说不定还能跑的快点儿呢!”瞧瞧,她比我还随便,这像是个淑女说的话吗?
一旁的斯沃特上前向我们解释道:“这是我们的宿营办法...”
“宿营?”
尘土飞扬之中,动作快的一些人已经挖好了坑...这种坑大概两米见长,一米见方。刨出来的土直接堆在了土坑的一旁。接着又看见他们飞快地割起坑地周围的野草...一人割草,另一人则接过割下的草铺在了坑里...
“你们...不会就睡在坑里吧?”我又是诧异,又是压抑地问道。而斯沃特这时候也正和埃菲特特别有干劲地刨着坑...
“你们别担心,睡在这样的坑里,风也刮不着,虫蛇也咬不到...”
“呃...风刮不进去我可以理解,至于虫蛇...”
“这些刚刚被割断的野草,在断裂处都会发出特殊的气味,一根野草还没什么,那么多的野草搭在一起,虫蛇就会避得远远的了。”想不到,他竟然还真的说出了一番颇有道理的道理,“最重要的是,这样的宿营方式就算夜里有敌人来偷袭,也会摸不清我们的实力和状况。呃...当然了,这并不是我们想出来的,而是我们的祖先...早在曼丁戈帝国时代...”
“可是...可是...”泰兰在一旁连着‘可是’了半天,却也接不下去话。
“您是怕挖不动吗?”斯沃特抬起头说道,“别担心,我早已经吩咐他们帮你们挖了,你看这些先挖好的坑,都是给你们的...”
泰兰哑口无言,一只手还在不断地颤抖着...她想要‘可是’的东西显然不是这个。
不止是她,苏莱曼的那些骑士们也看着那一个个的洞发呆...他们也一样没带帐篷,不过至少他们都带了一条毡毯的。有些人犹豫了一下,便取出毡毯往已经铺了一层草的坑里继续铺了。
泰兰又看了看我,我也看了看她...咱们可是什么也没带啊!
这件事其实不应该由我来负责的,完全是两种不同教育制度碰撞之后所带来的悲剧...在泰兰所历练过的苏莱曼学院和骷髅学院里,打整除战斗以外的一切生活物品,都属于坐骑的职责。因为坐骑对于那些骑士而言,还有很多身份,包括了仆人...
而在希欧多尔,坐骑就是坐骑,除了给骑士提供乘骑的服务以外,不能接手其它事物...这其实也不是什么值得坐骑高兴的偷懒事,因为他们不是能够偷懒,而是被剥夺了可以做其它事的权力...只不过相比之下,这种形式上的剥夺权力反而让坐骑们更为省心省力,所以从来没人抱怨过。在我上任会长以前,坐骑联盟曾经进行过多次调查,得出的结论都是:维持现状比较好。
所以,这么一来的结果就是:泰兰以为我会准备,我则以为她会准备...虽然其实我看到她没有准备,但为了偷懒,我也装没看见...我原本就想看看这位大美女被迫要和我一起躺草地时的囧样。
如果有一大堆人都不得不躺在草地上数星星,那也就罢了,可现在并非如此,是一大堆人要入坑。那么我和泰兰就显得十分突兀了,尤其我们两个还是属于万众瞩目的类型。
结果呢,泰兰走到我的身边来,左看看右看看...我当然知道她想要看什么,不过还是多此一举地问道:“怎么了?”
“你...没带毯子吗?”
“你...没在我身上装毯子吗?”
她气的鼻子都快翻起来了,然而却又很不好意思向我发火...就算她觉得我有错,我也有一千个理由可以推托的。
泰兰铁青着脸地道:“我不习惯这样躺的...我...我精力很好,今晚我来做值夜哨兵吧...”
可是斯沃特却马上大声地阻止道:“泰兰小姐,这怎么能麻烦您呢?我们这里有这么多人,难道连值夜都要您来吗?您还是休息吧...您和明远团长可是我们全军的大脑啊!”
泰兰明显是更加头疼了,因为斯沃特的这一番话,让周围的许多人都向我们侧目而来...有好几名已经挖好坑的人都站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盯着我们。
我相信那些人是好意,只是想看我们有什么需要帮助的...但实际上我们只是不想要那么尴尬而已。
“喂!”我轻轻地喊了她一声,“先将就一下啦...”
“嗯!?”她剑眉一竖,向我盯来。
“先让他们别盯着我们啊!”我提醒道。
“啊...对!”她这才醒悟过来,忙对斯沃特道:“行了行了,就是...就这个坑,给我们吧!”
我觉得这个玩笑也确实把她囧的有些过分,见她指了那个坑位,当即身先士卒地跳下去,装模作样地打整起来...这番动作终于瞒过了诚实可欺的斯沃特,他露出一个欣慰的笑容后,离开了。周围的人也不再看着我们了。
泰兰随即在坑边蹲下道:“你到底想怎样?”
“我的大小姐哟,这回你真不该怪我,回头你可以去打听一下,在希欧多尔,哪有坐骑来准备宿营用具的...”
“我问的不是这个!”她怒目而视道:“就这么小的坑,你真要和我躺一起?”
“呃...原来你是怕被我占便宜啊?”我感觉自尊心有点受伤害...嗯!真的,被她骑着都没什么尊严可言,而这么一句话却让我很不忿!“我还怕你动手动脚呢!”
“你!”泰兰顿时咬起了牙齿,“你再给我说一句!”
我叹了口气...我其实最近已经很懂得收敛脾气了,每当怒气爆发时,总会及时地静下心来...而且这个点如果真的和她爆发争吵,那我们这场仗已经输了一半了...“好啦,我们都冷静一下行不?”
泰兰倒是没再继续怒视着我,而是转过头去先看了看四周,这才回头对我低声道:“真不知道你这家伙一天到晚在想些什么!?”
“这还不是你先...先莫名其妙的吗?”我嘟囔道。
“你自己看看,周围有一对这样的人吗?”
“嗯?什么?”我不解地问了一下,同时也像她一样向四周看去,“你到底要我看什么?”
“我是说,你见到有骑士和坐骑共寝的吗?”
我这才明白过来,感情她说的是这个!在我们周围的,自然都是苏莱曼的学员。而黑人学员则拱卫在最外面一圈。而那些苏莱曼的学员们,果然如同泰兰所说的一样,正走来走去地交换着位置...我一下子就想起来了,他们不管是骑士还是坐骑,都是男女一对,两两搭档的。所以像这样的同坑而卧,自然是都能找到‘卧友’,而不必主仆同坑的。
“可咱两是特殊关系啊,再说了,这里也找不到咱两能够搭配的人吧。我的几个老婆没一个在这里的,你的姐夫也不在这里,对吧...”
‘姐夫’这个词一瞬间就把泰兰从‘怒发冲冠’状态转变成了‘喜笑颜开’...这丫头虽然美丽聪明,可是心事却是很容易被看穿的。当即又喜又慎地道:“就算这样,我们也不能睡在一起,周围那些家伙眼尖着呢!”
“你就真这么在乎?”
泰兰微微地摇了摇头,“要是没旁人的话,我也不担心什么,可是过了这一仗,我还是要回学院去把毕业证给拿到手的,所以绝不能在他们面前把名声给坏了...唉,这真不是针对你,你是不知道,在苏莱曼学院,这真的是大忌!”
“那好吧!”说完我就把双手撑在坑边,准备爬出来,“你一个人睡,我去另找地方...”
“等等!”她出言阻止道,同时想要伸手来拦我,可是由于她原本蹲的位置就在坑边...一双脚有一半都在边缘外...这一拦又有些用力过猛,身子一歪,竟然向坑里倒了下来。我吓了一跳,赶紧伸手去扶她,可是她倒下的势头太急,我的手居然没赶的赢,一下子就错了位,向她的胸部滑去...
这一来我更是大吃一惊了...别看我已经是妻妾成群的人了,可骨子里依然是个地地道道的君子!就算是现在这种无奈的错手之失,也是我不愿意做的...当即一边收手,一边后退。可是在这忙碌之中,我却失算了一点,正在往坑里倒的泰兰为了阻止自己下坠的势头,肯定也会在身体和四肢上发力,她这一发力自然会是一种四肢伸展的状态...
所以,一面后退的我,碰上一面向前伸展的她...最后,在坑的另一边,我们眼看着就要脸对脸,嘴对嘴地撞个正着了...
说时迟,那时快,我脚下一个转身左蹬脚,配合着扭头一转,同时右肩向前一抖,内力沿着臂上诸穴一提,甩出一招太极拳中的闪通臂,在泰兰的左肩上一撞...这一撞虽然没把她硬撞回去,但至少把她凌空撞了个翻身,整个身体打了个一百八十度的圈,面朝上地倒了下来...紧接着,我探臂一出,又是一招太极拳中的揽雀尾,在她腰间一托,借着势头,轻轻松松地把她往地下一放,最后在那一瞬间又抽出手去了。
泰兰惊魂未定地在坑里站了半天也没发出声来,我拍了拍她的肩膀,正想跃坑而出,可是手却被她拉住了。
“唉...”她竟然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你确实是个不会动歪脑筋的人,算了,咱们躺一起吧。”
“你不是说你的名声...”
“我进都进来了,还要什么名声?”
我去!说的她像是破罐子破摔似的。我一撇嘴,正想出言讥讽一番,却看见她突然浑身一颤...
我早说过,所谓的热带草原只不过是因为这片草原处于热带纬度上而已,其实一点都不热,尤其是到了夜晚,探出坑外的身子能领受到那一阵接一阵的凉风,而缩在坑里的下半身...还真像斯沃特说的一样,稍稍比较暖和。
至于泰兰嘛,终究是女生,就算上了战场,穿着打扮也是以美观为主,实用为次...那一身锁子甲下,就像什么也没穿似的...颤抖是很正常的,冻的呗!
如果现在不在战场,或者说,如果现在我不是一个坐骑,而是平常人的样子,我一定会很绅士地脱下外套,为她披起来。可问题是,我今天出来也没多穿什么,一件在当地市场上买的很简单的背心,外加一条短裤...然后再外面就是披着的皮制坐鞍了...此时已被我脱下抛在坑里了。要知道,我们一旦跑起来,就算是大冷天也会出一身大汗,何况现在这个季节。
“你躺下吧,我马上就来...”我冲着她一点头道:“至少也等周围那些千里眼睡着了再来嘛。”
她又是慎怪又是好笑地低声道:“行吧...说的我们好像真的在...做什么似的!”
我其实也没闲着,溜出去以后马上找到了斯沃特,找他借了一把刀...这种铡刀显然是他们这些黑骑士随身携带用来割草的,我却没有配备。
然后,我沿着回去的一路上,都在不停地割草...
斯沃特说的还真有道理,这一路望去,整个草原空空荡荡,夜色之下,谁会知道这里竟然躺着几千号人?
我的方向感不错,怎么都没迷路...看看摸到了坑边,探头一看,只见泰兰果然已经侧卧在坑里了,还拿那个坐鞍当枕头呢。
我把手里抱着的一大捆草往她身上一丢...她差点跳起来,但我却先跳下去按住了她,“别动,我割了好半天的!还专捡那些枯草割,这样你才不会冻感冒!”
“可是...脏啊...还很痒...刺刺的,不舒服。”
“放心,我有办法!”我一边说,一边用泰兰的长枪往坑边一横,先戳了几个洞。又用那些原本系在我身上绑缚坐鞍的皮带,沿着坑边一左一右地在那些洞上固定起来。等把这些皮带在坑口面上布成了一个网,再从泰兰身上拾起那些草,架在皮带上...如此一来,这个坑很快就被我做出了一个草盖子,草原上的冷风是怎么都钻不进来了。
“唉...”一直抱着头,看着我忙完了这一切的泰兰,又叹了口气,“你真是个天才...连这也想的出来...”
“瞎说什么大实话呢!”我笑嘻嘻地往坑底一跺脚,猛然间一头向着外头飞了出去,不再理会已经大喊大叫起来的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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