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欣儿现在算是知道了。
单凭嘴上的功夫她根本就不是穆清歌的对手,所以每次总会被她怼回来叫她无话可说。
于是她暗下决心以后自己说话要更滴水不漏才行。
穆清歌见局势稳了下来虚虚的行了个礼就要离开。
这次李欣儿没再阻拦她倒是走的异常顺利。
李欣儿看着女子离去的背影心里怨恨不已。
不过看着极有对比的生意差距,她不由得露出笑来低声道:
“能说会道又如何,再过些时日,你只会因为亏本的连块像样的布匹都买不起。”
这些话穆清歌自然是一个字都没听见。
她回到香满楼时,伙计们依旧是无精打采的趴在桌子上。
“小姐,你来了。”几人有气无力的站起身喊道。
“嗯。”穆清歌点点头。
今日穆清梵去另一家酒楼‘迎客来’了,所以这边的查找只能靠自己。
带着一众人又是一番里里外外的检查。
却依旧没有发现任何问题。
“小姐别来无恙啊。”
蓦然,门口一暗,进来个腆着肚子的中年男子。
穆清歌看见来人皱了皱眉,坐好道:“什么风把楚伯伯吹来了。”
来人正是楚怀生。
此时楚怀生笑的欢快道:
“我早便劝小姐将店给我,你却不听,现下出了这些事,小姐当如何自处?”
“就像楚伯伯眼睛看到的这般处咯。”
穆清歌抬眼喝一口茶道。
看来所有的一切,最后果然是冲着这个店来的。
“可惜,可惜。”
楚怀生兀自啧啧道:“这店早已金玉其外败絮其中,长期亏损,只会更加掏空穆府,还不如放手呢。”
“掏空那也是穆府的事,就不劳楚伯伯操心了。”
穆清歌答道。
“小姐这又是何苦。”
楚怀生走进,悲天悯人道:
“跟太子妃斗你是斗不过的,不如早点将店给我,我看在是旧相识的份上会给你几百两银子置后的。”
几百两银子,打发叫花子么。
穆清歌轻笑:“斗不过又如何,只要地契在我这里一天,她李欣儿又能耐我何?”
“太固执不见得是好事。”
楚怀生说罢走到穆清歌对面坐下。
“不如我透露给小姐一条消息吧,你当真以为我会听一个女人的话?”
“不是李欣儿?”
穆清歌举着茶杯的手顿在半空中。
“再不济我也是天齐第一商会,丞相府又如何,我还没怕到给她卖命的程度,之所以又会听她驱使,不过是有人要以此为幌子罢了。”
楚怀生脸上的肥肉动了动,笑的无比阴险。
“哦,是嘛。”
短暂的错愕之后,穆清歌冷静了下来继续喝茶,并没有露出感兴趣的模样。
楚怀生被堵了一下,笑容渐渐敛住。
“小姐还真是心大,你当真不好奇我到底是听谁的命令吗,再则,小姐就没有怀疑过当初老爷为何过世的那般突然?”
“你这话什么意思!”
楚怀生突如其来的话语叫穆清歌使劲儿将茶杯往桌子上一搁,眸子迸发出厉色道。
当年爹爹身体本来还不错,哪知后来生了病。
吃药却总不见好,慢慢的被耗尽了生命。
她那时以为是爹爹得了疑难杂症便也没有去怪大夫。
现在想来,莫非爹爹都是被有心人害的!
楚怀生看着穆清歌被自己挑拨的情绪起伏。
摇头晃脑道:“小姐是聪明人,很多事非要我说破嘛。”
“这么说……”
穆清歌眼里一阵失神,猛然跌坐回去。
想要爹爹死,然后扶持楚怀生,无非是想要控制所谓的第一商会。
穆府向来对皇上无条件支持,自然不可能是皇上要对付穆府。
如此的话,就只有……
陶元城!是他!
她忽然想起第一次见面,他初初知道她是穆府的女儿时露出了一抹失望。
那个目光落在她的眼里。
曾让女儿家的她在后来的无数个日日夜夜里反复推敲是为何意。
她也突然就好像明白了为何陶元城会对她前后态度变化那么大。
看似杂乱无章的东西牵扯到一起,背后的真相令人胆战心惊。
楚怀生一席话,将她从头至尾都点拨通了。
穆清歌茅塞顿开,张大了眼睛说不出话来。
陶元城狼子野心,想来在她第一次见他的那个时候就已经在开始做自立为王的谋划了。
他大概是看中了穆府的经济实力,想说服爹爹投靠他。
可爹爹对皇上忠心耿耿不愿意出卖皇上,所以就没有答应陶元城。
那个时候,陶元城之所以看到她露出失望的神色,大概也是因为如此。
后来他得知爹爹无比宠爱自己,本想借着接近自己以让爹爹妥协。
但是爹爹纵然爱女心切,却也不会因此丢了底线。
所以看到穆清歌没有利用的作用,陶元城自然而然的就不再对她有耐心。
只可惜那时穆清歌不懂这一切,义无反顾的跳进了这场早有预谋的陷阱里无法自拔。
再后来,陶元城大概觉得既然说不通,干脆就扶持一个听自己话的人便好了。
所以就害死了爹爹选中了楚怀生。
原来爹爹竟然死的这般不明不白,穆清歌只觉得胸口血气翻滚。
整个酒楼安静下来,静得掉下一根针的声音都清晰可闻。
良久,楚怀生眯了眯眼问道:
“所以说,小姐现在所做的反抗不过是螳臂当车,地契那个东西,做不得数的。”
穆清歌没有回答,只恨恨的看着前方。
人性是多么的丑恶,权利真的有那么重要吗?
原来,除了将哥哥五马分尸,将自己逼的从城楼跳下,竟还有这么一笔血海深仇没算进去。
眼睛因嗜血而显得有些发红,穆清歌咬紧了牙齿。
好得很,好得很,新仇旧怨,她一并记着。
楚怀生被这个样子的穆清歌有些吓到。
磕磕巴巴道:“总归老爷已经去了,他如今最希望的是你跟公子好好活着,你又何苦再跟我们作对。”
“作对?”
穆清歌像是听到了笑话一般,她何时主动招惹过什么,哪一次不是被逼的反击。
这酒楼是为数不多剩下的爹爹的心血,她不可能再放手的!
楚怀生见穆清歌依旧不松口,不由得有些恼火。
“你跟你爹一样都那么不识时务,酒楼我们志在必得,你就继续苟延残喘吧!”
说着,由下人扶着站起身,腆着大肚子走了出去。
穆清歌一动不动的坐着,目光如炬。
“小姐~”
伙计们小心翼翼的叫了一声。
“嗯。”穆清歌低下头闷闷道。
“你没事吧?”
小二担心道,穆老爷在世时对待手底下的人向来不错,因此一直在下人们心里的地位很高。
得知穆老爷死的冤屈,大家心里都不太好过。
“没事。”调整了一下情绪,满是斗志的心情取代悲愤。
想要酒楼是吧,她偏偏就不给!
而且因这件事她倒是想到了更深层次的东西。
若是这么说来,如今的陶元城不仅手握从顾子衿那里得去的兵权,还对整个天齐的经济命脉暗中操作。
这样下去,顾氏江山迟早会落到陶元城手里。
不知道皇帝那边有没有意识到问题已经严重到这个地步了。
看来自己的找个机会进宫一趟。
穆清歌思量着后续的事宜。
而另一边楚怀生走出香满楼后,刚拐了个弯,不妨身后砰砰砰响起一串倒地声。
接着,一柄长剑从背后放在了他的脖子上。
“以后,不许再踏入香满楼一步。”
冰冷的声音没有多余的言语,只是淡淡的说着自己的要求。
楚怀生吓得脸色苍白,那冰冷的剑刃似乎随时都可能割破他的脖子。
忙声音颤抖道:“好,我不会再来。”
“你最好说的是真的,否则,下次可没这么好说话了。”
这次说话的声音似乎与方才的声音不一样。
不止一个人?!楚怀生惊出一声冷汗。
惊恐道:“是是是,小人知道了。”
“滚!”
言罢,后边的人收起长剑在楚怀生屁股上踢了一脚。
楚怀生如蒙大赦,头也不回的跑了。
奔跑中的楚怀生无比苦逼。
想起大人与太子妃的交代,再看看眼下的形式。
一边要他将香满楼纳入囊中,一边却要他不许踏入一步,哪边做不好都要他的命。
楚怀生苦着一张脸得出一个结论,穆清歌绝对是一枚煞星。
拐角处,见楚怀生已经跑远。
连隐看着满地晕过去的人道:“他们怎么办?”
“不管。”顾子衿说着,率先转身往香满楼有去。
“王爷,你说那个楚怀生真的会受我们的威胁不再来香满楼了吗?”
连隐忙跟上去问道。
“不会。”答的分外肯定。
“那我们方才做的那些有什么意义,要我说,直接给他一刀了结了得了。”
连隐明显是直性子道。
“本王只是想让他们知道穆清歌也是有靠山的,叫他们行事收敛些而已。”
“你杀了一个楚怀生,陶元城还可以培养出一个张怀生王怀生,徒劳无功。”
“擒贼先擒王,要杀的,可不是这些无名小卒。”
顾子衿说着,脸上是恒古不变的表情。
主仆两人说着就到了香满楼的门前。
穆清歌眼尖,立时便看到了那抹显眼的人影。
遥遥相望,顾子衿就那样立于车水马龙的街道上。
人来人往,他却巍然不动。
穆清歌心跳猛地漏了一拍,直到顾子衿已经快要进门才反应过来。
赶紧过去迎道:“王爷。”
所有人行了礼,顾子衿点点头:“听说你这里出了麻烦?”
“嗯。”穆清歌点点头,命人奉上茶来。
“说来听听。”
端坐于饭桌的长凳上,高贵如斯竟然一点儿也不显得违和。
“是。”
穆清歌倒也没有扭捏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部说了出来。
若是顾子衿能帮她想出什么自然是最好。
听完后,顾子衿沉默许久,问道:“整个酒楼都查过了吗?”
“是的,任何角落都没有放过。”穆清歌答道。
“不尽然。”
顾子衿摇摇头,吩咐一旁的连隐道:“去房顶或者横梁看看。”
“是。”
连隐领命,一个踮脚翻身上了房梁仔细看着。
闻言穆清歌恍然大悟。
她跟伙计们都不会武功,排查的时候想都没想到那些个地方,如今顾子衿一提出,她才惊觉自己竟忘了这么重要的地方。
果然,不多时,连隐从上边跳下来,手里多了数个装有白色粉末的小包。
“这……”
穆清歌捻起一撮放到鼻尖闻了闻:“是巴豆粉!”
原来是这东西搞的鬼,难怪客人会腹痛腹泻了。
“可这东西这么明显,怎么让客人吃下去呢?”
穆清歌还是有些不解。
“这个简单。”
顾子衿伸手取过一包粉末往上一扔,那包粉末便定定的躺在了几人正对着的房梁上。
紧接着顾子衿手中运起内力一动。
明明什么也看不到,桌子上却突兀的多了一层薄薄的粉末。
穆清歌明白过来,若这时候这个地方摆的是饭菜。
那么这些粉末就会落到饭菜里瞬间被饭菜吸附,自然不会有谁看出来的就被客人吃下了。
困扰了多时的问题引刃而解,穆清歌顿时开心道:
“王爷真真是英明神武聪明绝顶。”
连着的夸赞说出口,顾子衿耳朵忽然有些微红。
咳了一声道:“小事。”
“王爷想吃什么,不如民女做东请你啊。”
为了感谢穆清歌提议道。
“嗯。”点了点头,顾子衿答应下来。
穆清歌欢喜的叫厨子去备菜,连隐忽然小声附在顾子衿耳旁道:“王爷不是刚吃过?”
“多嘴。”
顾子衿板起一张脸,余光看了看穆清歌并未听见才恢复波澜无惊的样子。
连隐略显无辜,他这不是怕自家主子撑着才这么问的嘛,怎么反而好像被嫌弃了。
过了一会儿,穆清歌走回来问道:“还不知道王爷喜欢吃什么呢?”
“都可以。”顾子衿答道。
见顾子衿并不挑,穆清歌就自己做主给他挑了几个香满楼的招牌菜。
待菜上桌,顾子衿看着满满一桌的菜脸部抽了抽。
连隐在一旁幸灾乐祸。
哼哼,看吧,什么叫自讨苦吃,这便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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