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萧冷,医院,巍峨的建筑,如潜伏在黑夜的兽,那一扇扇大窗户,就如猛兽的血盆大口,分分钟能把吞咽入腹。
冷寂的月光洒进病房,凉风带着寒,搅动着冰冷的空气。
病房里面只有霍汶希一个,原本夏如霜想留在这陪她的,可是所有人都被她赶出去了,她只想一个人呆着,静静的呆着。
夜色的黑,就一只神秘的鬼手,轻易钻进人的大脑,挖掘人心最深处的寂寥。
霍汶希根本睡不着,她呆呆地看着天花板,双眸空洞无神,就像被人挖了眼珠一般。
默默的,她的眼睛又划出了泪水,眼底最后一点光,如流星划逝,泯灭后褪成了一地的死灰。
腿瘸了,不能走路,就算以后可以装假肢,那也是假的,有什么用,她的人生还有什么意义?
她无法接受残缺的自己,与其卑微地活着,还不如死掉算了。
死
她目光一闪,眼睛多了点光,往死的深处思考着。
如果死了,那就不用再过这种残缺的生活,什么都不用想,一了百了。
她眸底原本狭小的光,慢慢扩大,吞噬着她残余的理智,渐渐的,她转眸看向旁边,寻找着可以被她利用的‘工具’。
目光朝周围一一扫过,突然定格在旁边柜子上的玻璃杯。
玻璃!
她笑了,那是即将能解脱的笑。
她的手微微发抖,拿起那只冰冷的玻璃杯,眸底涌出一丝犹豫,她又看了眼自己的腿,吸了口气,一不做二不休,用力把玻璃杯砸碎。
“哗啦”一声,并没有惊动任何人。
散开的玻璃碎片,月华镀上一层银光,披了层薄纱的碎片,变得极具诱惑力。
霍汶希扬起笑,伸手拿起一小片,玻璃碎片十分锋利,一下子把她的手指割破了。血一点点从皮肤表层沁透出来,她却没有一丝痛感,看着那些红血,她莫名地感到兴奋。
手拿捏着那片玻璃片,毫不犹豫放在手腕的动脉处,那跳动着的脉搏,仿佛告诉她,这还是一条鲜活的人命。
但霍汶希却视若无睹,她手微微一用力,压在皮肤上,一丝丝的痛感告诉她,这会很痛。
但心里却响起另一把声音,霍汶希,你想要长痛还是短痛,你想以后活在别人的歧视性,还是死掉一了百了。
那抹声音如同魔魅,在她耳边重复响起。
霍汶希喃喃自语,“不,我不想活在别人歧视下,我不想要长痛。”
那就割下去,割下去
“割下去,割下去!”霍汶希跟着那把声音,重复念着。
她右手一用力,猛地闭上眼睛,用力往自己的手腕去割去。
痛感又轻到重,就如那道伤口,原本一点点渗出来的血,渐渐变成一道大伤口,血不断从伤口出流出来。
她无力地把手放在被子上,那一大片的血红,刺激着她的感官,她笑了,突然觉得很高兴,她要死了,死了之后,什么都不用想了。
血汇流成河,染在白色的被子上,形成强烈的反差。
大片红梅在白色的映衬上,红得让人惊心。
渐渐的,霍汶希意识开始抽离,视线一片模糊,她无力躺着,身上的血,一点点的流出来,她觉得全身的力气,都开始抽离。
原来,死亡要这么漫长,她双目死灰,看着天花板。
慢慢的,双眼无力地合上,在彻底晕过去前一刻,她仿佛听到耳边响起一道声音,“医生,408的病人割腕自杀!”
她动了动嘴巴,却无力把话吐出来——不,别拦着她,她要死。
直播的护士刚才听到破碎声朝这边走来,推门进来时,看到被子一片血红,吓了一大跳,一个激灵马上跑了过去,马上按下呼叫铃。
不到一分钟,值班的几名医生和护士都赶过来了,迅速展开抢救,另一方面,酒店那边接到电话的霍名坤,马上惊醒,跑去把其余人喊上后,迅速往医院赶去。
夏如霜双眼哭得红肿,坐在霍汶希身边,还在哭。
看着她左手手腕处包扎的白纱,她伤感地趴在床上,“呜呜汶希啊,你为什么这么想不开,汶希!”
霍怀霆也赶过来了,他一脸冷肃,看着还处于昏迷的霍汶希,十分生气,他们霍家,怎么会出了她这么没志气的女儿。
他站在床边,久久看着霍汶希。
霍西泽和霍名坤站在窗户边,罗美薇坐在不远处的沙发,大家一脸倦意,半夜被吵醒,睡不好怎么会有好气色。
这半夜响起的电话,好比深夜凶铃,直接让他们深受打击。
霍名坤重重叹了口气,伤心地摇了摇头,走出了病房,打算去抽根烟。
霍西泽明白他的感受,快步跟了出去。
走廊很安静,悠悠的长廊在半夜冷清得吓人,亮着的昏暗灯光,把长廊托显得更加碜人。
霍名坤走到吸烟区,夹着烟抽了起来,看到霍西泽来了,他扬了扬烟盒,沙哑的声音问道:“要吗?”
霍西泽拿了一根,点燃了,“三叔,你是要戒烟的人。”
“偶尔来一根。”霍名坤最近太压抑了,特别是今天得知女儿竟然自杀,胸口那道闷气,根本释怀不了。
“汶希会想通的,一切都会好起来,别想太多了。”目前能安慰的话不多,但霍西泽不想看到亲人这么伤心。
“她啊,傻丫头!”霍名坤眸底闪动着淡淡的忧伤,看着无际的夜空,心头更加怅然,为什么她那么傻,还自杀,难道她没有想过,如果她死了,他们做父母的,会怎么样?
白发人送黑发人,这要多悲哀。
“她执念太深,不然也不会造成这种结果。”霍西泽声音放得很轻,一来大家都已经睡了,二来,这么安静的夜晚,真不适宜大吼大叫。
“傻啊!”霍名坤摇着头,“怪我,教导无方。”
孩子真的不能太宠,霍汶希就是因为一直以来,都被家里人惯着,现在才会这么不堪一击。
“这主要是汶希的观念问题,三叔,这不能怪你。”霍西泽夹着烟,往烟灰缸抖了抖。
夜风来袭,冷意刮过脸庞,使他们更加清醒。
霍名坤不再说话,只是默默地抽着烟,目光惆怅。
霍西泽也沉默了,安静地陪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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