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和李远龙一起往回走,到苟家时,傻姑又把我拦住了,依旧指着地面说“椅、椅、椅”,我感激地对她说:“傻姑,苏阿姨知道你说的是什么。你放心吧!啊!”傻姑听了,高兴起来,笑着跑回屋去。我回头对李远龙冷冷地说:“晓得傻姑想告诉我什么吗?”
李远龙冷笑道:“鬼知道她想说什么!”
“哼!”我冷哼着,懒得再跟这种人废话。
到我家的时候,我叫李远龙先去秦老二家,自己则回家打个招呼。我见苏芬在,公公却不见人影,问正打着点滴的婆婆道:“秦医生来过了?爸呢?”
婆婆道:“秦老大来过了,人家忙,所以挂上盐水就走了。你爸下田去了。”
我听说公公下田去了,不快地道:“他这是忙啥呀?不是想逗人闲话吗?咱们人手不够,芬请那么多乡亲给咱们张贴寻人启事,我也连娘家老汉都调动起来去医院照顾刘军,他倒好,去下田,这叫别人怎么说?”
“姐,是我叫他去的。我看他闲得在家里乱转,转得我头都晕了,就叫他干脆去下田。家里这不有我看着吗?你别担心!”苏芬笑着道。
“我不是担心,而是怕乡亲们说咱们不晓事,再说我也有事,急需人手。”
“什么事?”苏芬问。
“是这样的——”我把去江边找人和要跟李远龙签书面协议的事说了遍,然后道:“我坚信两个丫头上了岸,她们不可能有勇气跳到江里去。你去老路走一趟,找一找两个丫头的脚印,一定能找到她们的去向的。去的时候,顺路叫老爷子回来,他得回来照看着老太婆,我还得去收费站跟李远龙签约呢。”
婆婆听我要跟李远龙签赔偿协议,又急了,哀哀地哭了起来。我一边劝她,一边催苏芬赶紧去。苏芬却说:“不急,我给秦老二打个电话再走。”说着,便去拨秦老二的电话,大意是要秦老二帮帮我,不能让李远龙的阴谋得逞。
我对苏芬说:“你别管这个了,就算签再多,他也要不到我一分钱,你放心吧!”
苏芬笑道:“你想赖账?这可不是你的风格!”
我说:“谁赖他的账啊?我只是坚信玉竹和海燕一定会找回来!”
苏芬点点头,赞同地道:“这么说我信!”说着,抱着玉海走出门去。
我送出来叮嘱道:“芬,记得叫老爷子回来,记得仔细查看高速路护栏坏了的地方,我想她们一定怕到收费站被人发现,极可能钻护栏上高速路,往广市或者重庆方向去。”
苏芬笑道:“你就放心吧,一定记得!”
“记得就好!快去吧,小心路滑!”
望着苏芬远去的背影,我叹了口气,回厢房来看婆婆。
婆婆依旧在伤心地哭。我知道,她心里其实比我们任何人都难受。为丢了孙女伤心,更为没法向我和李远龙交差而难过。我想,要是我把两个丫头失踪的原因告诉她,她恐怕会更加难受。养女不教,是我的错,又何尝不是她老人家的错啊?婆婆没养过女儿,大约从没想到过,孙女这个年龄,还应该教她们一些女孩子应该知道的东西。
公公很快便回来了。我看着他双脚沾满黄泥,心里苦笑。都八十多岁了,这都是何苦!可仔细一想,眼下的月牙村,芙蓉镇,甚至整个蓥城县,不都这样一个现状吗?全部的土地,不是要么荒着,要么交给这部分留恋着土地的老人在耕种吗?真不知道这批老人走了之后,咱们的土地还能交给谁。
我向公公交代了一下,教会他如何换取点滴瓶,要他好好看护婆婆,便拄着拐杖去收费站秦老二家。
路依旧不好走,但总算没让我再摔倒。到去老路的岔道口时,刚好苏芬返回来。我急切地问:“芬,怎么样?”
苏芬一脸兴奋,大声地说:“姐,好消息!你猜得一点儿都没错,她们确实上了高速路!”
我一颗高悬着的心一下子放回了胸腔,惊喜地问:“真的吗?朝哪个方向去了?”
“广市方向。”苏芬道。
“我想她们也只能去广市!”我点头道。去重庆太远,她们也从没去过,是不敢往那个方向走的。广市不但近,玉竹和海燕也曾多次去过。
“可是,她们会不会——”苏芬还有些担忧,欲言又止。
“会不会从桥上跳下去,对吧?”我替她把话说完。这个问题我早想过了,不过我想,那两个丫头绝对没有那种勇气。
“是啊!不过这不太可能。她们都不敢从岸上往江里跳,哪还敢从那么高的地方往下跳呢?”苏芬像是分析,又像是安慰我。
“你说得对!她们绝对没勇气从桥上往下跳!”
“那我们就去广市找!”苏芬跃跃欲试地道。
“可我现在还去不了。”我叹了口气。
“不用你亲自出马,我帮你去就是!我这就回家拿寻人启事,搭车去广市。”苏芬义气地道。
“芬,你对姐真是太好了,姐都不知道该怎么谢你了!”我感激地道。
“姐,跟我客气干嘛?咱俩谁跟谁呀?”苏芬笑道。
“不过,咱们没必要去找了。”我说。
“你说什么?咱们没必要去找?我没听错吧?”苏芬惊怪地看着我,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你没听错!”我淡淡地道,“因为我相信,她们过阵子就会自己回来。”
“姐,你在跟我开玩笑吧?她们会自己回来?难道她们给你打电话了?”苏芬哪里肯信。
“她们没跟我打电话,但我相信她们会自己回来!”
“鬼扯!”苏芬火了,“姐,别的什么事我都信你,但这事我不能信!你不能因为忙不过来,就不管玉竹的死活!我说了,这事不用你亲自去,我帮你去!今天就去!”
“芬,真不用去找。我敢跟你打赌,她们一定会自己回来!”我信心十足地道。
“我才懒得跟你赌!听好了,我去广市,你负责接送玉山上下学。就这样,我走了!”苏芬语气坚决,不容我分辨,说着,抱着玉海匆匆回村去了。
望着苏芬匆匆回去的背影,我心中感动,心想她去去也好,要万一自己的猜想不对,岂不耽误了大事?我想的是,两个丫头不是害怕得了“出血症”吗?等月经干净了,她们不就不害怕了?她们不害怕了,不就肯回来了吗?
也许,我想得太过简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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