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些人的确愚蠢,在失去的时候才会幡然醒悟,但事情发展到了那一刻,往往是覆水难收,幸运的人也许能挽回,但幸运的终归是少数。”
邵郁廷临出门前,齐枫已经恢复了一脸的平静,她冷眼听他说完这些,之后目送着人离开。
女人照旧站在廊檐的灯光下,身体倚靠着门沿,双臂绕在身前,姿态慵懒妩媚,“你不会告诉顾峥,我在这里的对不对?”
邵郁廷的脚步刚刚迈下台阶,闻言侧眸与她对视一眼,淡淡勾起唇角,“齐枫,你和你姐不一样,一个人的心机和城府是没有办法靠外在来伪装的。”
他拆穿她,直接而果断。
齐枫不是一个心机深沉的人,即便她装得很像。
她因为邵郁廷的话而恍然明白了什么,这时候心底空空荡荡的,像有一阵一阵的穿堂风呼啸而过。
邵郁廷沿着林荫小道往回走,在一处路灯下被叫停了脚步,转过身来时看到追上来的女人,身上拢了一件长披肩,走到他面前。
“这个,你留着吧。”她端起他的右手,将那张照片递到他的掌心,昏暗的视线里,男女的拥吻还是格外灼人眼球。
“我留着没用。”她耸耸肩,盯着那照片,眼底浸染着落寞的情绪,这时候卸下一身武装的齐枫,恢复了以往的气场,“你们的事情,我也不会说出去的。”
她对摄影别有天赋,也有着大部分艺术家的通病,自命不凡而天生伤感,对感情这件事情,也比一般人更有洁癖。
邵郁廷缓缓扣紧五指,些微颔首。
没等来料想中的承诺,她还犹自不放心,细嫩的手掌固执地托着男人的手背,眉眼微垂着重复,像是乞求,“别告诉他,我在这里。”
她声音沙哑,不敢抬头。
邵郁廷收回手臂,最终承诺,“好。”
之后告别,脚步迈得沉稳坚定。
从大门出来,在停车口看到了陆荞,这时候正站在风口,抱着双臂与人交谈。
邵郁廷沉默着走过去,隔着三五步的距离认出了其中的男人,之前与他打过照面,曾经是陆荞的下属。
陆荞一直没有察觉,直到一袭温热的力量覆盖了周身,她才侧眸,看清了身旁的男人,正将脱下来的西装外套披在她身上。
“郁廷……”身体的寒意被隔绝,她冰冷的指节抓紧了西装的领口,与他浅浅对视一眼,心头霎时间涌上一阵暖意。
廖秋看到邵郁廷,顿时张大了嘴巴,她不安地扯了扯小张的袖口,一个劲地使着眼色。
“怎么了?”他一时不能摸清楚状况,便刻意保持了和陆荞不远不近的距离。
陆荞抿了抿唇,朝面前的两人伸手,“这两位是我的同事。廖秋,市场部新成员,小张,你之前见过的。”
转而又指了指邵郁廷,“这位,是我丈夫。”
她语气清冷,听起来很是敷衍。
邵郁廷明白了过来,既然陆荞当面承认了他的身份,他自然也不用再回避什么,一手揽过了陆荞的肩膀,手掌恰好触碰到她拽着领口的那只手,触觉冰凉。
他忍不住皱眉,虽然没说什么,大掌却牢牢覆盖了上去。
“你好啊。”廖秋反应过来,眉眼弯起,和邵郁廷打完招呼之后又朝陆荞眨眼,“总监,您丈夫长得也太帅气了吧。”
小张看不过她的花痴样,没好气地拽了拽她的手臂,咬牙憋着声音提醒,“再帅也跟你没关系了。”
说完又略抱歉地冲邵郁廷点头,“邵总,真是不好意思,我们刚刚在游园迷路了,出来的时候已经拦不到车……”
他没解释完,廖秋就弯着唇角抢断话锋,“没想到后来能遇到荞姐,没办法也只能麻烦你们了。”
“迷路?”邵郁廷缓缓勾唇,似乎觉得有些许可笑,眼神从两人身上淡淡扫过。
“怪我,怪我。”廖秋眯着眼睛,一只手举到头顶,“因为我拉着张哥走了小路,最后连烟火秀都错过了。”
陆荞闻言,不由得抿唇打趣,“那你大半夜拉着小张过来,可算是收获匪浅。”
廖秋脸色红了红,有些不好意思去看身边的男人,只能小声地求饶:“总监,别说了,我已经被他念叨了一路了。”
广场上倏而又刮起一阵寒风,邵郁廷紧了紧揽着陆荞的手臂,将话题阻断,“先回去吧,有什么内部纷争你们可以私下解决。”
因为这场不期然的偶遇,陆荞和邵郁廷的关系再没有隐瞒的必要,车身抵达他们入住的酒店,一行人相互默契地乘坐同一部电梯上楼。
廖秋原本和陆荞住一间,她见邵郁廷跟了上来,一进房间就收拾了自己的东西灰溜溜地钻出来,“总监,我去隔壁开一间,不打扰你们了。”
陆荞敛眸,还没说什么呢,就听见隔壁电梯门打开的声音。
下一秒林水迈步出来,递了一张房卡到邵郁廷手边,“邵总,顶层套房。”
邵郁廷淡淡“嗯”了一声,扫了一眼靠墙角站着的廖秋,又看向陆荞,“我先上去。”
陆荞脸颊微烫,回避了他的视线,抬脚径直往房间去,同时不忘回头嘱咐呆愣着的廖秋,“进来吧。”
邵郁廷上了顶层,洗完澡出来的时候看到沙发上的女人,正盘腿坐着,旁边亮着一盏直杆的台灯,将她的半张脸照得寡白。
“看什么呢?”邵郁廷抬着一只手臂擦头发,从他的角度看过去,能看到女人手里捧着什么,脸上洋溢着嫣然的笑意。
走近了才看清,是从游乐园里带回来的照片。
“可惜了……”她将照片从头到尾翻过一遍,“少了一张。”
邵郁廷从身后环着她的腰身,下巴磕在她的颈窝处,假装不自知地问:“少了哪张?”
“没有,没什么。”陆荞脸上晕染着一阵红,将照片装回包里,原本流畅的动作倏尔一顿,犹疑着还是开口:“齐枫,来京都了吗?”
身后邵郁廷的脸色微变,缓缓松了手上的力道,继续拿起了旁边的毛巾擦起头发。
“嗯。”他一边回答,一边将碎发带起的水渍甩了旁边陆荞一脸。
她抬起手臂躲了躲,被男人略显粗鲁的动作逗笑,转而从他手里将毛巾夺过来,又起身去浴室取了吹风机和梳子出来。
“还是我来吧。”她眉眼带笑,将电源插上。
温热的风吹在男人的脑后,还能感受到女人五指穿过他头顶的碎发,裹挟着痒痒麻麻的触感。
他极力忍着没有缩起脖子,因为太过珍惜这一刻的存在,不忍心它受到一丝一毫的破坏。
“你怎么不问,我是怎么知道的?”陆荞摇晃着手里的吹风机,声音糯糯的。
“怎么知道的?”他顺着话锋问下去。
“照片背面的水印,是她照相馆的名字,加上对你之前异常表现的分析,不难得出结论。”她的脖子顺着吹风机的角度歪在一旁,倏尔抿了抿唇,“不过倒是挺巧合的。”
她明白,齐枫不可能不恨自己,所以邵郁廷不对自己言明倒是情有可原,但她尚不清楚,这其中还有另一层缘由。
“巧合……”邵郁廷却因为这两个字而缓缓加深了思考,“要说巧合,今天巧合的事情倒是不止这一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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