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酒店的路上,两人一路无话。
静谧的空间内压抑着沉闷的气息,陆荞微微摇下车窗,猛然灌进来的冷风迫使意识些微清醒了些。
“林水,让之前留意尚睿的那波人去查一下荀阳……”想了想,又抬手,“还是算了。”
林水开着临时租用的车,透过后视镜一遍又一遍地观察着两人的脸色,听见邵郁廷突然发话,还没答应下来又改口了,心头更是有些疑虑。
而再看陆荞,似乎对车厢里所有的声音充耳不闻,只将头转向窗外,也看不出具体什么表情。
回了酒店,陆荞收拾了两件衣服便将邵郁廷推进了浴室,表情并不友善,手上的力道也很重,“你去洗一洗,我不想闻见这个味道。”
邵郁廷沉眸没有抵抗,转身折进了浴室冲洗,出来之前还有些不确信地抬起手臂闻了闻,确认所有味道都消散之后才打开浴室的门。
一手抓着毛巾在擦头发,出门的时候恰好看到陆荞推开套间的卧房门进来,便问:“出去了?”
陆荞埋头走路,心头似乎有些憋闷,闻言头也没抬,便不轻不重地答应一声,转身关门的力道很大,激得空间内一阵猛烈声响。
之后收拾了自己的衣服往浴室去,脚步在门口处被邵郁廷拦住,她折身躲避,偏偏对方还不知好歹地跟上来,又拦住她。
陆荞没好气,下意识伸手一推,男人便应声靠在了墙壁上,发出一阵沉重的闷哼声,听起来像是隐忍着某些疼痛。
陆荞这才在下意识的惊慌中抬起头来,看到邵郁廷捂着胸口表情痛苦,便一把扯开他的领口,果然看到胸口处一处明显的乌青。
明白过来伤情的来源,一边心疼的同时眼神也更沉冷了几分,强迫着压下了心头的情绪,伸手将人推开。
邵郁廷却趁机一把抓住了她的手腕,又朝着自己的胸口处砸了两下,惊得女人一阵躲避,匆忙挣脱开,再没好气暼他一眼。
男人眼中浸着些许笑意,陆荞看明白他是故意的,就更沉了脸,“邵郁廷,有意思吗?”
男人不由分说,一把抱住了她的腰,便拖着人往床上去,口中嗫嚅着,“我知道你相信我,但相信和生气这两件事不矛盾。”
这话正是陆荞盘桓在嘴边迟迟没有说出口的,被他猛然间这么说出来,又有一种被看穿的怒气,再要发怒时听见耳边一阵轻缓的敲门声。
在男人微怔的间隙挣脱出来,一路过去打开房门,不多时抱了一个医药箱回来,往旁边的茶几上一放。
“过来吧。”她收敛了怒气,在明黄的灯光下将医药箱打开,一阵翻翻找找之后拿出了红药水和药膏。
这时候邵郁廷已经缓步走过来,坐在对面的椅子上,俊挺的五官在灯光直射下显出几分惨白,也将嘴角的伤口照的分外明显。
陆荞用棉棒蘸取了少许红药水出来,小心翼翼地杵在了男人的伤口上,因为没把握住力道所以惊得他倒抽一口冷气。
把陆荞也吓了一跳。
后来下手的力道便轻了些,擦完了唇角的伤口又拿起药膏看了很久的说明书,在掌心挤了一大块,掌心贴合着掌心揉搓开之后就朝着邵郁廷的胸口去了。
温热的手掌贴上去,掌心的药膏却带着丝丝的凉意,邵郁廷缓缓敛眸,低头看着胸前那细嫩的双手,心头微微触动。
“荀阳在齐蕴的果汁里下了药,想诬陷她和别的男人有不清楚的关系,他的初衷不是和齐蕴结婚,只想以此威胁齐家为他的公司注入新鲜血液,如果齐老太太不答应,他还能落一个痴情男的名声……”
陆荞揉搓着他胸口的动作微微顿住,倒是没想到事情的缘由是这样,更没想到荀阳会是这样的人。
反应过来之后又继续推开手里的药膏,“但看齐蕴似乎并不相信你。”
邵郁廷没反驳,只是声音又冷了几分,一手攥住了陆荞的手腕,眼底溢满浓浓情意,“齐老太太对我不错,这事毕竟不是齐蕴一个人的事情,所以我就阻止了,但没想过要让你受到伤害。”
药膏逐渐渗入肌肤纹理,陆荞收回手,又抽出纸巾擦了擦,抬头反观着疑问:“你这一系列的做法无可厚非,我没有理由置评什么,但看你的意思本来并不打算告诉我这件事情,是不是?”
邵郁廷没有反驳。
他是个心思一贯沉冷的人,习惯性地不喜欢倾诉,习惯性地将一切事情处理好的结果呈现在别人面前,从不去告诉他们达成这个结果的过程有多艰辛。
陆荞将凌乱的东西一点一点收回医药箱里,似乎沉浸于眼前的动作,开口也就显出几分漫不经意。
“你心里藏了很多事,包括之前牧名的事情……”顿了顿,又说:“他现在已经进了丰瑞,在尚睿手下,针对的目标就是你。”
邵郁廷无声地蜷了蜷五指,眸光变得狭长,“严柯已经查到了证据,目前掌握的线索足以他在牢里待上几年了。”
陆荞眼睛睁了睁,总觉得牧名的存在是心头的一根尖刺,一天不拔掉一天就不能安心。
听到这话终究心绪稍稍得到了缓解,转头想到什么,心又沉了下来,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又具体说不清楚。
——
另一边,京都的夜晚灯火迷离,尤其从酒店的顶层落地窗台俯瞰下去,更是带着一股令人无法自拔的尘世之美。
齐蕴还穿着酒会上的绿色长裙,只是多了一件暗灰色披肩在身上,身体倚着落地窗的玻璃,眼神中透着淡淡的惬意。
指间夹着一支烟,烟雾缭绕,弥散在空气中是一阵淡淡烟熏味,抬手深吸了一口,缓缓吐出青白的雾气。
男人闻到烟味时不由得拧眉,从沙发中起身走到她面前,一手夺过了她手里的烟,随手捻灭在一旁的烟灰缸里。
“吸烟对孩子可不好。”
这话引得齐蕴将视线收回,落在面前的男人身上,眉头微蹙,“荀阳,我不喜欢这样的玩笑话。”
说罢转身将他推开,脚步朝着沙发的方向去,看上去并不十分乐意搭理他。
荀阳却有些不知好歹,追上去,“一切按照计划进行,你还不高兴什么?今天至少也能看出来他对你不像口中说的那样冷漠不是吗?”
齐蕴的脚步一顿,回头看了他一眼,男人嘴角和脸颊上明显的淤青折射了窗外的夜光,虽然伤的严重,却也笑得灿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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