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文你看如何?”
“王上,此文已经不能算是谏言了,这分明就是一篇檄文!”
“檄文?”
“王上请看,这韩非文中所言,以王之权,国之宜,外自交于诸侯,分明就是在说姚贾拿着王上与秦国的东西来为自己谋求私利。后又说姚贾乃是世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说王上不该重赏此人,但言外之意,这种人王上甚至都不该用。”
姚贾出使归来,韩非听说嬴政居然封了姚贾做上卿,立刻就写了这一篇谏言交给了嬴政,这里面措辞严厉,但似乎又很有道理,嬴政一时间拿不定注意,只能找来李斯商议。
可没想到李斯这一看,竟硬生生将一篇几百字谏言给解读成了讨逆檄文,嬴政眉头紧皱:“李斯你这未免有些小题大做了吧,难不成寡人不该封赏姚贾,还要罢了他的官不成?前几日可是你说要赏他的。”
“李斯只是说的文中之意,并非李斯所想。”
“寡人问的你的想法!”
“臣以为,若是王上对姚贾有所疑虑,大可让臣将他叫来,按照此文中所提及的问题一一问询,到时候王上自然会有判断,到底是这韩非的话可信,还是姚贾这人该用。”
“这样也好,你现在就去把姚贾找来,就说寡人有事要问他,但切记不可将此文之事告知与他。”
李斯这一走就是半个多时辰,等到回来的时候,嬴政正坐在王座上打盹,他每天要做的事情实在是太多了,难得今天轻松,结果韩非又整出来这事。
“王上,这是臣这两年来所有的花销用度,每一笔都写在这上面了,臣听说王上召见,就让李斯大人稍等了一下,将这些一并带入了宫中,耽搁了时辰,还请王上责罚。”
“所有的花销?”
“是的王上!臣奉王命出使各国,意图破四国联盟之局,此乃关乎秦国基业之大事,下臣不敢怠慢,所以便将此行所有吃穿用度之开销,全部命人记录下来,以便王上将来查阅。”
“赵高,从下面抽一卷来给寡人看看。”
听到这姚贾居然将这些都给记录了下来,嬴政颇为意外,赶紧命赵高从中抽取一卷来让自己过目。
这一看还当真是如同姚贾所说,上面就连当天吃了什么,在什么地方吃的,花了多少银钱都写的一清二楚,非常细致。
“你看看这个吧。”
此刻,嬴政已经选择了相信姚贾,但他还是将韩非所写的谏言书给了姚贾。
“王上,这是何人所写,下臣要与他当面对质!”
这姚贾一看有人如此编排自己,当时就气的请求嬴政把人找来要当面对质。
“这就不必了,你就给寡人解释一下就行了,到时候寡人也好安抚一些对寡人封你做上卿而有些不满的人。”
“王上,此文说下臣是为谋私利,这以财宝贿赂四国,乃是为我大秦利益考虑,下臣出使之前就已经向王上禀明用意,王上也是同意的!倘若是下臣为了谋私利,又何须返回秦国?下臣直接将所有的财宝赠与一国国君,定可换得大好前程!”
“寡人不也封你做上卿了吗?难倒他们还能给你更高的职位不成?”
“王上,下臣在回到咸阳之前,可并不知道王上会如此封赏下臣。”
“你继续说。”
“王上,这后面说下臣是世监门子,梁之大盗,赵之逐臣,认为如此封赏下臣,不可厉群臣,这未免也太过分了!”
“怎么过分了?”
对于姚贾的身世,嬴政还是有一定了解的,这韩非用词有些难听,但说的却并没有错误。
现在姚贾说过分,难不成是要狡辩?
“下臣出身的确卑微,而且也确实为赵国逐臣,但出身卑贱就不能为我大秦效力了吗?古有姜太公直至七十岁还一无是处赋闲在家,整日为糊口而操劳,但周文王遇之,同车而归,尊为太师,这才成就大周数百年辉煌。”
“后有管子家道中落生活贫困,做官做不好,经商总赔本,当兵还临阵脱逃,就这样一个人,齐桓公在得知其有大才之后,斋戒三日,拜了管仲为相,并称管仲为仲父,从而成就齐国霸业!”
“我大秦先贤,一代名相百里子,更是先祖穆公在市井之中用五张黑羊皮换来的!百里子在我大秦,内修国政,外图霸业,开地千里,称霸西戎,我大秦才有今日之强盛。”
“当今这朝中也有不少出身并非显贵,但却备受王上重用之人,据下臣所知,在武安君帐下领兵的百里梦就是如此。虽说他是百里子的后人,但家道早已中落,据说在武安君启用他之前,他就是一普通小卒!但他如今却已是我大秦最能征善战之将!”
“廷尉大人的出身好像也并非贵族!”
“行了,寡人知道了。”
咔咔咔从姜子牙说到百里奚又说到百里梦,现在又要说李斯,嬴政赶紧让姚贾停了下来,这让他再说下去,自己若是信了这韩非,岂不是就成了个昏君了?
“王上,出身卑贱不等于不学无术,名声不好也不等于就不能效忠明主!王上乃是一代明主,下臣恳求王上不要听信小人谗言,让下臣可以为我大秦效力,为王上分忧。”
扑通一声跪在地上,但腰杆却挺得正直。
“你可知此谏言书是谁所写?”
“下臣不知,下臣也不想知道,无非就是一卑贱小人,见不得像下臣这种出身卑微之人受到王上重用,即便他是贵族,也依旧是一小人!”
“小人?此人名叫韩非!世人尊称其为韩非子,师从荀子,太傅更是对他倍加推崇,其所著之书着眼天下,目光如炬,这人可不是小人,太傅更是对他倍加推崇!”
“王上,臣有话说!”
眼看嬴政有些不悦,这姚贾倒是没有害怕,反而再次请求开口,明显是不认可嬴政的说法。
“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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