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哐当……"一声,在寂静的监狱里响起的分外突兀,只是在莫皑听来,却像是从很遥远的地方传来。
那白影在莫皑床边站定,居高临下地看着莫皑。
过了很长一段时间,莫皑都没见她有任何动作。她身上时冷时烫,浑身发虚,眼皮困倦难捱,又见那白影只是站在床边看着她,想再睡过去时,那白影开了口。
"莫皑,不是说要曝光我和祁闵攸的关系?呵~那你现在躺在这里做什么?你这么弱,怎么跟我斗?"
她语气带着浓浓的不屑。
"莫皑,知道是谁让你被关在这里的吗?"宫若水似乎并不打算让莫皑回答,自顾道:"是祁逾明!"
莫皑的心如坠深渊,掩在眼皮子下的眼珠子动了动,暗暗深呼吸几次,却没法让她静心,索性睁开眼眸,定定凝视着宫若水,笃定开口:"我不信。"
宫若水似乎极为欣赏莫皑此时吃惊痛心的表情,面上神情十分得意,"事实就是这样。"
莫皑依旧不肯相信。
宫若水执意戳穿她的信仰,"莫皑,这一切,都是真的。不然。离你被带进来,已经过去了几个小时,为什么祁逾明还不出现?你是不是在等着他来把你带出去?"
她勾起唇角,笑得诡谲,"醒醒吧。你丢了祁家的脸,现在祁震对你也很失望透顶。"
莫皑不确定其他话的真假,但这一句,莫皑却能确定,宫若水说的都是真的。
这段日子以来,由于祁逾明总跟祁震对着干,祁震多次明示暗示让她劝着点祁逾明。可祁逾明是她的丈夫,不管他做什么,她都无条件支持,更何况,她也觉得祁震这事做得不地道,又岂会帮着祁震对付祁逾明?
是以,祁震近来对她的态度已不如刚开始那么慈祥和蔼外加器重。而这件跟人当街打架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祁震怕是更要觉得她是泼妇。
宫若水继续说:"莫皑,事情发展至今,你已经众叛亲离了。没有人会帮你,你伤了我妈,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到时候做个十年八年牢,你一生也就毁了,祁家哪里还会接受你?逾明哪里还会要你?与其到时候落得凄惨收尾,不如在最美的时候给自己一个痛快。你说呢?"
她说着,从包包里拿出一把刀。甩在莫皑面前,"我能帮你的,就到这里了。"
她说完,笑得一脸得意,再不看莫皑一眼,转过身走了出去。
莫皑没去看那把刀,伸长了腿把它踹下床,又觉得它在视线范围内十分碍眼,下了床,把它踹到床底下。
她不会这么轻易失去希望的,哪怕全世界都与她背离。
……
都城医院附近的一个五星级酒店。
床上静静躺着一个人,五官立体,仿若刀裁。俊美如画。
房门开启时,泄进一片光亮,随着门关闭,那光亮也随之消失。
宫若水一身白衣走进来。
床单被褥枕套全都由宫家佣人换过了新的,就连整个房间,都拿医用酒精重新擦洗过。
她有重度洁癖,睡酒店,不止是心灵上的煎熬,也是肉体上的煎熬。这种程序,对于她来说是必然的。
宫若水坐上床,静静看了会床上的人,忽然伸出手,临摹他的眉眼。
回忆不由自主回到三年前,莫皑父亲算计祁逾明和莫皑那一天,她被敲晕了绑在浴室里。醒来后,亲耳听到莫皑劝祁逾明冷静,然后听到外面风暴雷雨不歇。
彼时,她恶心、绝望。心灰意冷。她以为祁逾明一定能守住本心,可他还是动了其他女人。
次日,祁逾明来洗澡时,她亲眼看到他身前身后全是指甲印。
宫若水当即便吐了,可嘴上有胶带。那种想吐不能吐的感觉,让她发誓此生再不要感受第二次。
她不是没想过忘记祁逾明,可她后来认识的男人,竟然没有一个及得上祁逾明。他大概是她这二十多年来,遇到的最好看,也是各方面条件都比较突出的一个。如果能重来,她不会再像三年前那么倔强。
忽然,祁逾明眉心皱了皱,喉中发出一声嘤咛,揉着额头睁开眼睛。
宫若水也不缩回手,扶他起了身。
祁逾明问道:"我怎么了?"
宫若水坦然道:"你喝醉了。"
刚才,祁逾明到了医院以后,没多久,急救室就开门了,说是手术很顺利,再修养几天就能出院。
赵安莲麻醉慢慢散去后,醒了过来。
宫若水见赵安莲已无大碍,便提出让祁逾明送她回酒店。
之后,她把一杯加了料的酒递给祁逾明,等他熟睡以后,去了监狱,目的只是为了拖住祁逾明,为她的话增加可信度。
祁逾明长吟了一声,忽然想起什么似的,看了一眼时间,面色乍然一急,但很快又恢复正常,语气也毫无异样,"我该回去了。"
宫若水眸中一黯,嘴上却打趣道:"怎么?怕你一夜不归,老婆找你麻烦啊。"
祁逾明没说话,他心里隐隐有些不安。
拿起床头柜上的手机,却发现关机了。
宫若水解释道:"文扶不停给你打电话,我想让你多休息一下,就替你关机了。"
祁逾明面色不改,开机之后,立即拨给文扶。
文扶焦急道:"祁总,出事了,嫂嫂被警察带走了。"
祁逾明脸色骤变,"我不是让她不要跟任何人走,祁家的人呢?做什么吃的?"
文扶叹了一口气,满含无奈。
祁逾明也终于明白,若是那些警察执意要带她走,若是祁家没人拦。莫皑又怎么有能力抵抗?
都是他大意了。
猛地挂断电话,气愤难平时,胸口急遽翻滚,他猛地握住宫若水的手腕。
宫若水一脸无辜,"逾明,怎么了?"
祁逾明眼睛瞬间血红残忍,"是你报的警?我刚才已经问过你母亲了,你母亲也不能确定是谁做的,你凭什么擅自做主抓走莫皑?"
宫若水一怔,旋即眼中快速涌起泪水,"逾明,你果真变心了。"
祁逾明面色毫无变化,"她只是我孩子的母亲,我必须保证我孩子的生活快乐无忧。"
宫若水说:"我也可以啊。"
祁逾明十分笃定:"你不行。"
宫若水被他激怒,"你都没见过,你凭什么认为我不行?"
祁逾明默了大概五秒,忽然转口,"麻烦你帮我把轮椅推过来。"
宫若水一怔,旋即强硬道:"不可能,我今晚不会让你离开的。"
祁逾明捏住她的手腕,"你确定?"
宫若水说:"你今晚,哪里也不能去。除非,你爬着去。"
祁逾明冷笑了一声,忽然放开她的手,掀开被子下了床。
双腿弯曲伸直自如,完全没有任何问题。他站直了身子,整理着衬衫。
颀长而立,腿型完美,scabal布料垂感极佳,没有一丝褶皱。那张脸俊美绝伦,再加上气质卓绝,贵气盎然,直直站在那里时,摄得宫若水久久呼吸不畅。
恍惚了好一会,宫若水才反应过来,瞪大美眸,一脸惊讶,"你……你腿没事!"
祁逾明面色冷峻,显出几分无情冷酷,"若水,以后别再做这种事,这是我给你的最后一次体面。"
宫若水面色惨白,"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都知道的。网上的言论,你母亲昏迷的真相,那杯酒……所有的一切,我要猜也不难猜到,差的只是证据,但有了方向,搜集证据还会有多少困难?看在我们相识这么多年的份上,这次我饶了你,下回你要是再敢欺负我孩子的母亲,我便让你尝尝她今天受到的苦楚!"
每一个字,都拉开了与她的距离。
宫若水听得脑子嗡嗡响,大脑一片空白,许久,她不死心似地问:"既然你装了这么久,为什么这次不再装下去。"
"因为,她需要我争分夺秒去救她!"
委屈、悲愤、痛苦、懊悔……各种情绪杂糅,压迫着宫若水的眼眸,使得她眼眶一下子涌出两行清泪。
祁逾明没去管轮椅,也没看宫若水,直接迈开长腿,大跨步离开。
自他离开后,宫若水身上的力气便仿佛一下子被抽光,身子一软靠着床坐在地上。
祁逾明为了那个女人。竟然选择不再隐瞒双腿残废的事实。
她也知道刚才祁逾明在电话里说莫皑不在他身边是在骗她。如果说之前她还在犹豫,可祁逾明一个谎言便让她下定决心报警抓莫皑。
从某种程度上来说,也的确是祁逾明让莫皑坐的牢。
可她不打算让莫皑知道她心中怎么想,她要看看,在连翻猜忌下,他们的感情还会不会这么深笃?
想到这里,她掏出手机,打了个电话……
……
宫若水离开之后,莫皑又沉沉睡去,再次醒来,是被人推醒的。
眼前,由模糊到清晰,三个身强体壮的女人正凶神恶煞地瞪着她。
莫皑问:"你们是谁?"
话出口,她才发现嗓子仿佛要被撕裂一般,火烧火燎的十分难受,声音嘶哑得十分厉害。
"你管我们是谁,祁大少怕你无聊,让姐妹几个来陪陪你。"说完了,几人发出充满恶意的笑声。
"祁,祁逾明?"莫皑怀疑自己是在做梦,从中午做了那个噩梦开始,噩梦就连续不断,从未停过。
她努力让自己面色看起来毫无异常,可颤抖的语音还是泄露了内心深处最真实的情绪,"祁逾明……叫你们,来做什么?"
其中一个女人一把抓住她的衣领,"做什么?当然是教训教训你这个心机婊。"
莫皑觉得问出这个问题的自己实在可笑,祁逾明对她深恶痛绝,她不是今天才知道,从算计他的那一天开始,从间接害得他双腿瘫痪那一天开始,她就该明白,他们就没有调解的余地。
自己竟然会愚蠢得相信他对自己的恨已经慢慢消除,甚至--开始喜欢上她。
她到底哪里来的自信,认为自己能比得过宫若水?
莫皑双眸毫无光彩,任她们的拳头巴掌落在自己身上。
她现在压根没力气反抗,即便挥手,也只是软绵绵的像挥苍蝇一样。
所以,她只能努力抱着头,蜷缩成一团,尽可能地保护自己。
忽地,一丝微弱的声音传入她耳中,"那把刀呢?"
"你找找,决不可能消失。"
"找到了,在床底下。"
她们停下动作,三个人紧紧站在一起,像一堵小山,隔绝了外头的视线。
一个冷冰冰的东西拍在莫皑脸上,"莫皑,祁大少都给了你机会自裁,你为什么就不愿意呢?既然如此,那我们就帮你这个忙啦。你放心。不会牵扯到我们,因为我们进来的时候,你正盖着被子在睡觉……"
那把刀寒芒凛凛,莫皑在那个瞬间,忽然回忆起,那晚漓江岸边,她不管不顾用手阻止了那把刺向祁逾明脚筋的刀子。
虽然掌心的伤疤已经好了,可锋刃划破肉体的那种痛,此刻,却忽然清晰了起来。
她再次握住了刀,疼痛让她恢复了几分精神,"你们,过分了。"
她猛然抬头。一双滢滢杏眼此刻亮得吓人,"祁逾明派来的又怎么样?你们凭什么剥夺别人生存的权利!我只是想活下去。"
只有活下去才有希望,只有活下去才能再次见到妈妈。
莫皑不是会轻易放弃希望的人。
"想把我的死伪造成自杀?你们当所有人都是傻瓜吗?你们当这个国家是你们少数人的国家吗?"莫皑一句句发问,此刻,她有了舞台上的那种神采飞扬,慷慨激昂。
握着刀的那个女人见她迸发出如此强烈的求生欲望,忽然有了催折羞辱她的兴趣。
她盯住莫皑那张脸,巴掌大,姿色上等,胸腔中骤然爆发出一股嫉妒,吩咐另外两个人压住她四肢。
莫皑拼命反抗,终是不敌两个虎背熊腰,力气蛮横的女人,被她们压在床上,控制住四肢。
她便只能像一条鱼,在砧板上不断鼓动身子反抗。
那把刀离她的脸越来越近,她甚至能感受到刀尖拂过她脸上汗毛,带来一阵阵颤栗。
差着0.1厘米时,紧闭的房门忽然被人一脚踹开。
那三个女人回头看过去,肥硕的身躯瞬间抖了抖。
祁逾明站在门口,双腿修长笔直,身姿挺拔如松,面上寒霜满布,仿若修罗魔神。
"你们在做什么?"声音冷到极致,几乎是一个字一个字从齿间蹦出来的。
那双凤眸死死盯牢她们。
仅仅一眼,便要让她们肝胆俱裂。寒气丛生。
压制住莫皑的那两个人忽地松了手,站在一边瑟瑟发抖,握着刀的那个也迅速丢了刀。
空气死一般的压抑、寂静。
忽然,祁逾明动了,几步跨至床边,阴沉着脸将三个女人狠狠踹翻在地。
莫皑躺在床上,汗浸湿了她的发,粘腻地贴在脸上。
她从头发缝隙间,看着祁逾明如一头发狂的野兽,恨不得将那些女人撕成齑粉。
莫皑眼睛也不敢眨,眼前这个祁逾明能信吗?
祁逾明刚把手伸向她。
莫皑便狠狠打了个激灵。
祁逾明薄唇抿成一条线,抱她身子的手转为轻轻摸了摸她的头。
这一摸,仿佛有魔力般,让莫皑不由自主全身心放松。
祁逾明这才抱起她,一步步往外面走,脚步看似沉稳平缓,实则内心的害怕只有他自己知道。
文扶在门口等着,一等祁逾明抱着莫皑出来,立即将一条薄毯盖在莫皑身上。
还没到达都城医院,莫皑便再次昏了过去,被冻得发高烧,还被三个女人拳打脚踢,浑身青紫瘀斑,能撑上半个小时保持清醒,已经是极限。
祁逾明抱着她,不断催促文扶开快点。
文扶被催得面红耳赤。心脏高负荷跳动,恨不得车子插上翅膀,他已经将车开得飞起,刚才还甩了两个交警。只等着到医院后,看看自首能不能少扣一点分。
也幸好现在已经是凌晨三点,道上不堵。街上零零几辆车,皆被他唰得甩到后面。
平时四十多分钟的车程,他硬是缩减到十多分钟。就这,祁逾明还朝他咆哮。
到医院后,医生早已经在等着了。
祁逾明站在急救室外,双手紧紧握起拳头,手背上青筋暴起,双眸腥红得可怕。
整个人满含煞气,以他为中心,直径三米内,不敢有人靠近。
文扶默立一旁,他大概晓得祁逾明此时心中的想法。
情义与道德相互碰撞,滋生出愤怒与悔恨两种主要情绪。愤怒是宫若水竟敢做出这种事来,懊悔是他说过这次会放过她。
一边是自己的妻子在生死边缘徘徊,一边是自己才许下的承诺。
祁逾明踢了一脚凳子,铁制凳子脚与大理石地板摩擦时,发出刺耳的响声。
因床位不够睡在走廊上的病人被惊醒,本想骂骂咧咧几句,结果抬头看见一个凶神恶煞的高大男子,立即闭上了嘴,用被子蒙住头。
……
莫皑是第二天中午醒过来的,睁开眼睛时,祁逾明正坐在沙发上看文件。
秋日懒懒的阳光透过玻璃照进来,在他周身散成万道光芒,使得他整个人仿若镀上了一层神圣的光。
莫皑稍稍直起身,带得床榻咯吱响了一下。
祁逾明立即抬起头,放下文件,将早备下的一杯温水递过去。
莫皑抿了抿唇,她都还没说渴,他怎么就知道了。
祁逾明似是看穿了她的疑惑,"昨晚,你昏迷时一直叫着口渴。但我不敢喂你,医生说怕呛着,只能用棉球蘸在唇上。"
莫皑怔怔看着他,觉得此时不说刻薄话的祁逾明美好到不真实,是噩梦做得太多了,老天开始可怜她赐她美梦了吗?
祁逾明说:"烧糊涂了?不认识我了?"
莫皑垂下眼眸,心底不是没有感动,只是她怕期望越大,到时候堕下深渊时,才会越绝望。
她接过杯子,想自己喝。
祁逾明打开她的手,只是临近时,记起她身上的伤,改为轻轻拂开,执拗地把杯子凑到她唇边,只一个字命令。"喝。"
莫皑渴得不行,只得就着他的手细细地喝。
等喝够了,刚抬起手想要示意够了,祁逾明却仿佛洞悉了她的想法,主动移开。
莫皑无端地感觉心酸,她伸出手摸了摸祁逾明的脸,"这是梦吗?"
祁逾明说:"莫皑,你莫不是真烧糊涂了。"
莫皑垂着眼眸,反应了一会,忽然问他,"赵安莲怎么样了?"
莫皑倒也不是关心她,只是若她有事,这事只怕更难善了。
祁逾明眼眸闪了闪。"她没事了。"
"那网上那些言论……"
祁逾明把她手机收了,到现在也没还给她,莫皑无从得知现在网上已经发展到那种地步了。
祁逾明摸了摸她的头,"都删干净了,没人再敢拿这件事说事。"
"你不问问我在监狱里发生了什么?"
此话一出,祁逾明的手猛地一颤,但很快又恢复自然。
他脸上有一闪而逝的怪异。
莫皑捕捉到了,却装作什么也不知道,垂下头,仿佛只有这样才能掩饰住内心的失落绝望。
他这么个动作虽然轻微,却代表了他都知道。
原本对他生出的一丝期盼因这个动作悉数消散,她多么希望祁逾明能问问她发生了什么,而不是这样一脸平静。
平静得仿佛心中早已有了一把标尺。而这把标尺,自动偏向了宫若水那边。
隔了半晌,莫皑又问:"既然,赵安莲已经醒了,那她有说是谁做的这件事吗?"
祁逾明眼眸闪了闪,"嗯,说了,是一个抢劫犯,不过,你放心吧。今天早上,那个抢劫犯准时去了警察局自首,跟你没关系了。"
莫皑淡淡"哦"了一声。
女人的第六感比仪器更加精准,说谎一听便能听出来。
莫皑到宁愿自己什么也不知道。不知道祁逾明语气忽然变得不自信,抚着她头发的手也不像刚开始那般有定人心神的感觉。
她慢慢躺下,"我想先休息一会。"
祁逾明收回手,"我就守在你身边看文件,你要有什么事叫我。"
莫皑说:"你去忙自己的吧,这几天你的新公司刚步入正轨,没必要因为我耽误了自己。"
祁逾明只说:"休息吧。"
莫皑便不再说话。
莫皑没睡着,听见祁逾明沙沙翻页,他用那只她赠给他的钢笔在文件上唰唰留下墨迹。
期间他接了个电话。
祁逾明走到洗手间接通。
莫皑隐隐听到祁逾明喊"若水……"
等他再次回到床边,喊了莫皑几声。
莫皑没应。
祁逾明给她掖了掖被角,"我和客户约好了下午三点谈合作,你好好休息。"
他说完这句,走出病房。
莫皑睁开眼睛,眸仁黯淡,项目?
她忍不住苦笑了一下,那项目名字叫若水吗?
她后知后觉地意识到,祁逾明已经不再坐轮椅了。
甩了甩脑袋,把关于他的一切都甩出去。又在床上躺了一会,觉得自己再也躺不下去,便掀开被子下了床。
外面的太阳看起来很好,想着照在身上应该会很舒服。
莫皑便想下去走走,躺久了,身体又酸又痛。
医院花园里的病人很多,大多有家人陪伴着。
仅仅她,孤零零的一个。
前面不远处有座假山,假山旁边有个凳子。
莫皑刚坐过去,忽然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若水,我实在想不到,你竟然为了算计莫皑,连你亲妈你都能狠心动手。"
莫皑心神赫然一震,忍不住就竖直了耳朵。
宫若水的声音响起,"妈,我错了,我也是气糊涂了,你原谅我……你知道的,我一生气,就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如果不是祁逾明告诉我,至今我都被蒙在鼓里,你真是,你叫我说你什么好?"
在亲耳听到之前,莫皑还是猜测,心里总会存着一丝期盼,期盼祁逾明也许并不像自己想的那样,也许一切都是自己想多了。可是现在,那点点薄弱的希望,被这几句话彻底打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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