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蓝从来没见过秦汉中这个样子。
从小到大,米蓝的印象中,自己的父亲就是一个老奸巨猾为达目的不择手段之人。
甚至于,任何人都可以当他的筹码,血脉亲情在他的眼中根本不值一提。
莫名的,米蓝心中有些于心不忍:“我又不是不嫁了,既然洛家要跟我们联姻,肯定不会对我们怎么样的。”
秦汉中抬起头来,眼神中难得闪烁着慈爱之色:“丫头,你不是一直想知道你母亲吗?现在,我想跟你讲讲,我怕突然有一天我不在了,再也没有人会记得她了。”
米蓝怔住。
一直以来,米蓝都在追问有关母亲的一切。
可是,秦汉中除了搪塞之外,就是转移话题,从来不会说。
今天竟然主动说出来了。
不过,米蓝没有吭声,而是咬着嘴唇,在静待秦汉中说话。
秦汉中叹了口气,也不再隐瞒,幽幽说了起来:“如果我说,当年我是非常爱你母亲的,你会相信吗?”
米蓝依旧没有吭声。
秦汉中知道,米蓝性格倔强,像极了那个女人,只得继续说道:“我从来没有跟别人说起过,你母亲真的是个才女,无论是修武还是经商,都是人中杰出之人,而如今我们秦家这份偌大的家业,原本是姓米的,而非姓秦。”
也不知道说了多长时间,米蓝眼圈发红,秦汉中也眼圈发红。
米蓝也慢慢理解了秦汉中的心酸。
秦汉中如今已经五十多岁了,据他所说,当初他是以上门女婿的身份来到秦家的,而那时的秦家还是米家。
米家人强势,但毕竟只是米蓝的母亲一个女儿,最终还是交到了秦汉中手里。
后来秦家在秦汉中跟米蓝母亲的经营下,倒也是蒸蒸日上,但是,在米蓝两岁那年,一场突变,却彻底改变了秦家的命运。
那一日,米蓝的母亲出去祭祖后回来,却是浑身浴血,眼见活不成了。
秦汉中不知道发生了什么,无论怎么追问米蓝的母亲也不回答,只是让秦汉中把米家改成秦家,把米家的消息彻底掩盖住,但不要让这个家倒了。
说完这些话后,米蓝的母亲就死在了秦汉中的怀里。
临死前,米蓝母亲告诉秦汉中,不要追查是谁杀的她,因为就算是找到凶手,他秦汉中也绝对没有办法报仇。
只要秦汉中能够保住米蓝不受伤害,保住这个家族,一切就值得了。
也正是为了当初的承诺,秦汉中这些年来委屈求全,只为了不让秦家散了。
“蓝蓝,我知道你恨我,可,可有些事情根本不是我们能够左右的。”秦汉中眼巴巴望着米蓝,嘴角挂着无尽的苦涩:“当时你母亲死在我的怀里,我有一种冲动,就算是自己死了,也要报仇。可那时你还小,如果我真死了,你该怎么办?我只能忍气吞声,这些年来,我一直想巴结别人,不但是为了保护这个家,还想找出当年杀害你母亲的凶手。可怎奈造化弄人,这些年我根本没有线索。”
顿了顿,秦汉中突然压低了声音:“但是,就在我认识你小妈之后,我却发现杀害你母亲的凶手竟然跟洛家有牵扯,所以……”
“什么?”米蓝直勾勾望着秦汉中的眼睛:“你是说,洛家人杀了我母亲?你,你是想借着让我嫁入洛家,替母亲报仇?”
秦汉中摇了摇头:“我现在并不确定,但你小妈跟我的相识恐怕早有预谋,我虽然一直假装不知道,但是,经过这几天观察,我已基本确定,你小妈跟洛宗方关系密切。”
“那,那你为何要把五哥关起来?”
“呵呵,我只是想保护他而已。”秦汉中无奈道:“我本以为等你嫁到洛家,到时候洛家人就不会再隐瞒自己的企图,我就可以轻而易举找到很多线索,但如今被叶归尘那个小子一搅和,我一切的计划全部乱套了。”
说着,秦汉中扭头朝着周围看了一眼,确保没有人盯着自己后,这才小声道:“不过,叶归尘那小子真的让我很意外,就凭他手下人的修为,跟他自己的本事,我敢肯定他的身份不简单。回头我会派人暗中将你送到他身边,你跟他尽快回到云城,离开这个是非之地,也算是我最后一点儿心愿了。”
“如果我走了,你怎么办?”米蓝从来没想到秦汉中忍辱负重,竟然是为了自己的母亲报仇。
这一刻,原本对秦汉中的恨意也消失无踪了。
秦汉中挤出一丝微笑:“傻丫头,齐家跟洛家的庞大根本不是你能够想象的,那个小子在云城或许真的是条蛟龙,可在清河这里,恐怕连泥鳅都算不上,就算是他能打又如何?他们只有三个人,能打得过齐熊,打得过洛家那三个人,又能打得过成百上千人吗?而且,我听说齐家跟洛家都有自己的后手,怕是有一流高手坐镇,叶归尘那小子根本就没有半点儿胜算的呐。”
“不行,爸,我,我去求洛宗方,让他退步,让他不再为难我们秦家。”米蓝使劲摇着头,她明白秦汉中似乎想要舍弃秦家保护她了。
秦汉中眼中难得闪过溺爱之色:“傻丫头,你以为洛宗方真会为了你而放过叶归尘吗?呵呵,他恐怕不但觊觎你,更觊觎我们秦家,如今叶归尘招惹了他,他怎么可能不借此立威震慑?行了,一切有我,回头我会让秦五偷偷带你离开的,记住,离开清河之后,这辈子不要再回来了。”
抚摸了米蓝的脸颊一下,秦汉中转身离开。
秦汉中的背影,有些伛偻。
米蓝的眼眶再也止不住泪如雨下。
这一刻,米蓝突然感觉这个世界好残酷。
原本那种童话里的故事竟然生生把自己的梦幻世界碾得粉碎。
“这个世界哪里有什么盖世英雄?”米蓝仰天长叹:“那些东西,不过是给像我这样的傻子编制的一个梦而已,如今,梦醒了,反而也把他牵累了。”
一想起叶归尘,米蓝突然感觉自己对不起他。
“对了,我必须让他快走,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想到叶归尘,米蓝再也止不住心中的激动,赶紧拿出手机,拨通了叶归尘的号码。
但是,打了好几遍,电话却一直没人接听。
米蓝心中忐忑,愈发不安。
不会出事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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