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府。
风叹息一样的吹,光秃秃的枝头摇晃着,在阳光下投下黑色的、狰狞的影子。
戚老夫人慢慢道:“戚修能,奶奶只想你过得好。你也看到你父亲了,女人的承诺是最信不得的,当初的山盟海誓有多真情,过后就能有多绝情。”
“你看看谢枚枚,他同样没有妻主,但是接管了财物,这才能过得好不是吗?”
“再或者你看奶奶,要是奶奶只是一个低贱的走卒,还能保全家,保全你吗?”
声音一声声敲击在戚修能的脑子里,他低下头,沉默不语。
戚老夫人又长叹一声,将手缩回帐子里去,声音也变得混沌飘忽:“你好好想想吧。”
戚修能缩在院子里三天。
其间戚凛来看过一次,他好像从某-处知道了些什么一直试图和戚修能说话,但是戚修能将门关的紧紧的,主夫也让人看着这里,戚凛也只有在门外守了几天,回去了。
他也没有再看见过苏芷,从那日被奶奶发现后,戚老夫人就断了万福楼的药膳,没再叫人进来过。
戚修能的消沉被戚府里的人看在眼里,都挂上了笑容——要真的攀上大皇女,她们都可以做想做的事情了!
好歹戚修能虽然别的不行,但和他那个青-楼倌父亲——阿黎一样拥有一张我见犹怜的脸。
几乎是所有人都期盼着大皇女能看上戚修能,但没一个想到黎哥儿死后抓在手里的玉佩掰都掰不开,最后指节都被掰断了才拿出来。
而他的妻主正在给别任梳发,那人心软试着提了句要不要去看最后一眼,被不耐烦的打断了。
谢枚枚梳发的动作一顿,他看向那原本让他妒忌最后变成高高在上的怜悯的小院的方向,看了很久,突然竖起眉毛。
“没看到我在试新的簪子吗,把窗户关上。”
沉寂了三四天的小院,在这天晚上开始了悉悉索索的动静。
一道身影从小楼里溜了出来,他背上背着一个小包裹,手里抱着一团布,用布抱着木门栓小心翼翼将门打开,然后风一样闪了出去。
戚修能跑的又急又快,对戚府的构造他再熟悉不过,这边院子安置的都是母亲从前的男妻们,现在只有他一个,更是跑的肆无忌惮。
只是不能直接去门前,戚修能早就放弃和门口两个护卫商量或是武力角斗的念头,他只是来到戚府偏僻的院墙边,然后从地上摸出一块大的石头。
怀中东西放下来,长长一条间或打着结,戚修能花了两天的功夫才将床单偷偷裁好浸湿做成绳子,利落的将石头绑上去,戚修能使劲往墙外一丢!
空旷的回音传开出去,戚修能屏住呼吸等了片刻,开始抓住绳子朝上爬。
戚府从前显赫,墙头有突起和琉璃瓦,石头卡在上面支撑着他的体重。当瓦片终于有点受不住裂开缝隙,戚修能已经爬了上去,然后秉着呼吸往下一跳!
果然和常九说的一样,他把下面堆起来一个土包,形成刚好不会摔伤人的高度。戚修能爬起来,深深看了戚府一眼。
对不起,奶奶,我可以不和翠知在一起,但绝不会听命进宫。我有一手好厨艺,将来必能发扬光大,到那个时候我会来接你,还有常九。
戚修能背着背上的包裹,深深朝着戚府戚老夫人所在的院子弯下头,但还没有直起身,里面就乱了。
“那个小蹄子跑了!快抓住他!”
来不及多想,戚修能瞬间朝相反的方向跑,但是跑到一半前面也亮起火光,他几乎能听见谢枚枚的声音:“在那!”
猛地站住又迅速拐了个弯,朝更深的小巷子跑去。
混乱的呼吸声像是鼓声一样响在耳边,戚修能心中却只有一个念头:要跑,一定要跑。
私奔的罪名他担不起。
但毕竟是常年待在小院里,追他的人又都是五大三粗的女子,不多时脚步声已经近在咫尺,戚修能甚至能感觉到火把的热度!
心中一急,脚下就重重绊了一下,戚修能狠狠撞上街边放烂菜叶烂蔬果的车,上面的箩筐全部倒了下来,菜叶垃圾都倒在了他的身上。
戚修能腰上被箩筐来了一下,立刻一把捂住自己的嘴。
过了几息拿着火把的人出现在这个街角,四处喊着‘又跑了’,然后继续朝前追去。
戚修能一直低着头捂着嘴,当最后一个人的脚步离开,才猛地吐出一个疼痛的气音。
但是他不敢在这里待太久,听着外面的声音逐渐小了,戚修能慢慢站起身来,想从烂菜叶中走出去。
就在这时,脚步声又回来了!
戚修能连忙蹲下来,就听见身边一阵足音。
“那边也不在啊?”
“里面搜过没有?”
“……这么这么多撒出来的菜啊?”
问出这句话,空气顿时沉默了,戚修能捂着嘴巴像是能感觉针-刺一样的目光集中在自己身上,有人轻声道:“过去看看。”
脚步声逼近戚修能藏身的地方,不能被抓到!戚修能稍微直起身子,准备下一刻就往前冲!
下一刻,一道慵懒的声音像是冷泉一样响起。
“这么多人,干什么呢。”
那股一直若隐若现的酒气更明显的钻进戚修能鼻子里,有人从他不远处的烂菜叶中坐了起来,拖长了声音,软软的。
??烂酒鬼?
戚修能看不见,但抓捕他的护院声音突然软了下来,“您是什么人?”
那人显然没被护院撇脚的敬称取悦到,冷笑一声,一声金属砸到地上的声音一路响过去,最后好像被护院小心翼翼拿了,顿时声音更殷勤了。
“原来是‘那位’家的,失礼了,我们这就走。”
说完也不提搜查,直接退了出去。?????????????????????????????????????????????????????????????????????????????????????????????????????????????????????????????????????????????????????????????????????????????????????
周围再一次静了下来,在漫长的等待中,戚修能头顶突然一轻,然后一张脸出现在上面。
看起来年纪不大,眼睛又圆又上挑,但懒洋洋像是下一刻就要睡过去的女人打了个酒嗝:“怎么还在里面?”
戚修能抱住膝盖坐在地上弱弱抬头,“……想等你什么时候走了或者睡了,再偷偷离开。”
女人被他的诚实惊了一下,耷拉的眼皮都抬起了一些。
她看着戚修能,突然笑了起来,露出两颗将脸上的颓丧一扫而空的白兔牙,“我自我介绍一下……”
戚修能立马捂住耳朵,全身上下都写满了抗拒,“不想听不想听你不要和我说!”
女人顿了顿,彻底醒了,伸手向戚修能抓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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