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终于叹息一口气。
“人可以救下来,但是我们要怎么救下?就这么单刀单枪上去,把那些人通杀光,再救下那个男子?这不是滥杀无辜吗?”
他淡淡开口:“可若不解决了这些人,他们同住在这一个村,日后天天找这家的麻烦。你从中插手,反而激化了他们之间的关系,治标不治本。”
男人看着她,声音很冷,神色更是冷峻。
“你虽然是一时意气,路见不平拔刀相助,可你终究不能长久待在这村子里,过两天可能就拍拍屁股走人了,你有想过留给他们的是怎样的烂摊子?今日你救下这个男子,明日还会有其他男子面临这样的命运,悍匪们的威胁不解除,这个村子每年都要送上很多男丁出去。”
“你想救下的,究竟是今日这名男子,还是村里其他面临相同处境的男子,抑或是……全村人的性命?”
丁倩倩被男人这么一点醒,醍醐灌顶。
她的思绪像是被什么东西给打通了。
没错,既然要管,就必须管到源头上。
她盯着男人那张冷峻的侧脸,长长吐出一口气,下定决心开口。
“那好,既然如此,咱们就干一桩大事。”
老农夫在一旁战战兢兢的问。
“你们要干啥大事?”
丁倩倩郑重开口,一字一顿。
“上,山,剿,匪。”
……
……
“上山……剿匪?”
老农夫以为自己听错了。
“是……是上那个山么?剿……剿那个匪?”老农夫不确定地重复了一遍,“你们要把俺们村前面山头的悍匪给剿了?”
他不可思议盯着眼前这两个外乡人,觉得简直太不可思议了——
“你们可知就连官府都不管跟这些人作对?”
“你们可知这些年咱们村子里也出了不少的勇士,可是没有一个人能够跟那些恶人抗衡的?”
“那些恶人可是杀人不眨眼啊!他们每年都要杀死俺们村好多人,杀完了还要分尸,把脑袋给挂在俺们村门口……”
说及那些人所做的事,老农夫显然很是后怕。
老农夫的目光转向了男人,总觉得这男人更平静理智一点,或许能劝说得动丁倩倩:“……俺说,你还是劝劝你媳妇吧,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啊。”
没想到男人对丁倩倩的豪言壮语一点不意外,竟然只是淡漠地回复:“她说得对,悍匪一日不除,你们村一日不平静。”
说着,他竟然转身走进了里屋,顺便招呼丁倩倩:“我们接下来该好好商量一下,要怎么把那些悍匪给一窝剿灭了。”
老农夫目瞪口呆。
丁倩倩配合地走进屋子,临进去之前,她拍拍老农夫的肩膀,想了一段自己以前在语文课本里看过的话。
“……不管面对的敌人多么险恶,始终要保持与它直面抗衡的勇气。真正可怕的不是敌人,而是你们一日日被它驯服了的放大的恐惧。”
说完,她叹息一口气。
“……悍匪一定要除,哪怕是为了你家女儿将来讨进门的相公可以安安生生地过日子,也为了你往后赶路的时候,不需要为了避开悍匪下山的路径而等上小半日,可以早点回家,吃一顿你女儿做的饭。”
她说完就进了屋子,关上了门。
可老农夫却留在原地,不知不觉热泪盈眶。
原来这位外表看似大大咧咧的娘子,竟然把什么事儿都给看透了。
他女儿至今都没能说下一门亲事,不就是因为本村里的男郎们都着急着往外嫁,而外头村的待嫁的男郎,没有一个愿意来他们这个穷乡僻壤又不得安生的寨匪脚下的村子里过日子么?
他红着眼眶,举目看天,一片良久的沉默。
……
此刻在小黑屋里,丁倩倩陷入了一片思索。
她言简意赅:“不管怎么样,这个办法我必须现在就想出来。听他们说,日头在正当中的时候,他们就要连人带畜生一起丢在山脚下,捆绑得死死的,直到寨子里头的人下来自取。若是在那之前我还没想到办法,一条性命就要白白没了。”
面前的男人看了她一眼。
“我发现你很喜欢给自己徒增压力。没有人是要背负这么多使命的,我们只能尽力而已。”
丁倩倩压根不屑理会他。什么量力而行,什么尽力就好,在她这儿是屁话。
她必须找出办法。
漆黑的屋子里,外头的一束日光照射进来。
丁倩倩的手在纸上来回摩挲着,嘴上喃喃自语:“……听村民的描述,他们做事狠辣,杀人不见血,进退又很得当,我推断这些悍匪们应该训练有素,有统一规划管理,很有可能是当过兵的,或是在边屯小城驻扎过,或是逃出来的老兵,都有在刀尖上舔血的经验。”
丁倩倩犯了难。
“这些人的人员构成复杂,江湖经验老道,行事风格毒辣,就连当地的官府都拿它们没有办法……即便官府出动,以家养府兵那些参差不齐的实力,上街赶赶贩夫走卒尚且还行,要和这些人抗衡,我觉得也悬。”
“而这里的村民们大多都惧怕于这些悍匪,觉得可以推出一个男郎做供奉,就能让事情一了百了,在这种情况下,愿意舍身相搏上山的人不会很多。今年的男郎不是都已经选出来了么?他们又能松快上一年了。”
分析到最后,丁倩倩深深叹息一口气。
难。
太难了。
找官府上山剿匪难,发动村民自发搏斗也难。
这桩事原本并不与她切身相关,可偏偏与之切身相关的村民们、当地官府,都没有一个愿意出来做枪头鸟的。
她想了好几种办法,又自己把这些办法都给一一否决了。
最终丁倩倩抬头,求助地看向了面前的男人。
“……你不是高人么?必定有什么过人之处吧!你有什么建议?我们一起讨论一下?”
看着丁倩倩闪亮亮的眼神,男人未说话。
她神情里寄托着的期待实在太高了,就好像把全盘的赌注全部都押在了他身上那样。
不知不觉,她竟然已经信任他到如此地步了么?
男人沉吟着,望向了身旁的那扇窗。
那些村民在日头到正午的时候,就要把“祭品”全部都奉上了。
在刚才丁倩倩兀自思索的过程中,一旁窗户里透进来的一束光束原本是斜斜地打在纸面上,渐渐地,它的位置就一点一点朝着东边移动着。
直到此刻,这束光束已经移出了纸面,落在了桌角的边缘。
这个小黑屋之中,唯独这一束日光透进来。因此男人对于时间的变化很敏感。
丁倩倩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个问题。
她叹息一声:“看来留给我们的时间并不多了。”
男人在此时开口:“我有办法。”
丁倩倩眼前一亮:“你有办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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